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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淺淺的詩并不淺

■ 南山彭祖

知道賈淺淺這個人，源于她加入中國作協(xié)之際，有人在網(wǎng)上炒作她的屎尿詩和小黃詩，才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作家賈平凹的女兒，才開始在網(wǎng)上翻閱了她的一些詩歌。讀后很想談點(diǎn)感想，迫于一度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輿情，我只敢默默做個圍觀者。后來，中國作協(xié)公示新當(dāng)選會員的名單，賈淺淺赫然在列。緊接著，又因其部分作品水平及履歷引發(fā)網(wǎng)友爭議，決定不將賈淺淺列入2022年新會員名單。

如詩如畫，是人們慣常用來形容美好境界的話語，國人愛將美好崇高的東西比作詩，可見詩天生就該是麗質(zhì)，就該是陽春白雪，就該是刻印在紙上都發(fā)著馨香雅氣的，它該通體透亮，純潔、莊嚴(yán)、肅穆、遠(yuǎn)離世俗，纖塵不染，賈淺淺卻將如此崇高的詩用來寫屎尿，寫生理反應(yīng)，確實太逆忤大眾的審美情趣了。

雖然屎尿令人惡心，但在一個母親眼里，嬌兒的排泄都有美感，也許這是賈淺淺用詩來戲謔記錄孩子混沌未開生活的情狀，是一種具體情境下的關(guān)照。如果單憑這幾首詩就徹底否定賈淺淺不配做詩人，實在有點(diǎn)以偏概全的武斷。

如果讀過她的《父親》《老屋記》等詩，還是覺得有鮮明特色的。正如她自己所說，“我的詩作篇幅都比較短小、語言力求精粹清麗，我追求以醒目的意象、鮮活的喻指和詩境的營造，來形成我的個人特色”，賈淺淺的詩語言確實談得上精粹，意象鮮活醒目，有一種特別的隱喻，形成了詩的深刻。

《父親》

抽打沉默的鞭子，被自責(zé)

牢牢地攥在手里。沙漏無聲

如同每粒發(fā)芽的種子，時常會忽略

根的存在

在這煙火滿地的塵世里

我們每天都在為自己松綁

企圖活回光陰里的一個又一個自己

活回詞語和詞語重疊的身體里

就像活回父親這個詞——

作者開篇就用倒裝的形式，寫人的共性，時常無法用語言來表達(dá)自己的情感，恨不能用鞭子來抽打自己的沉默。以種子的發(fā)芽忘卻根本為喻，作者在思考人在成長中，面對煙火物欲的世界，卻常常忘記了根本。這個父親的意象，也許就代表著人的本源。這首詩組合尋常的詞語，卻營造了一種深遠(yuǎn)的意韻，寫個體的努力松綁，想回到一種本源狀態(tài)，追根尋源，卻又矛盾地陷于迷失和遺忘。這是寫個人嗎？詩的背后恐怕蘊(yùn)含著更深層的思考：人隨時間的發(fā)展，常常忘記了根本，代溝總是橫亙在一代代人之間，更多的是人為的不愿雙向奔赴。

再看她的《老屋》，作者通過“斑駁的墻壁、過時的家具、滿是劃痕的地板”這些意象來寫老屋的老，突出老屋的滄桑。同時作者用擬人的手法寫老屋對一代代人的包容和見證，老屋有觸覺，有情感，她總是默默承受著房子里的人帶給她的一切，欣喜、哀嘆、痛苦、憤怒、絕望，甚至頭屑，說話、囈語，無論美丑，她都默默包容著，無怨無悔，直到房屋衰老，她卻仍忠實地守望著房主人的一切。這哪是座老房子，分明是人世的隱喻。

賈淺淺的這首詩，內(nèi)涵一點(diǎn)都不淺，分明在訴說著一個偉大生命的無怨無悔地孕育、包容、奉獻(xiàn)一生，卻無可奈何最終因為老去而無法逃脫刀斧電鋸的命運(yùn)。老屋似乎在寫人的宿命，讀來讓人久久不得平靜。

賈淺淺的大多數(shù)詩還是非常嚴(yán)肅的，她在用自己獨(dú)特的語言思考社會人生。正如有方家評論道：賈淺淺的“那些句子是她這個年齡人的句子，是這個時代的句子”。賈淺淺用自己獨(dú)特的表現(xiàn)形式，來再現(xiàn)自己對生活、人生、世界的感知，在隱喻中表達(dá)自己的人生理解，清新的語言中不僅再現(xiàn)了生活的本真，更是展示了藝術(shù)的深邃。

賈淺淺，她的詩主流并不淺。僅憑幾首寵兒的屎尿詩就徹底否定她，實在有點(diǎn)武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