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的針松嶺
□?朱俊浩
天空飄落著晶瑩的雪花。阿布又一次回想起了那一年冬天。
“阿布,去把昨天砍的柴劈了,這段日子得多準備些柴火。”背著木柴,大漢走進院內(nèi),對著屋內(nèi)喊道。
男孩忙拿著斧頭出來,幫大漢卸下木柴,說:“爹,咱家都囤了這么多木柴了,應(yīng)該夠了吧?”“這些哪夠啊?!贝鬂h喝了一口熱水,“你看這才什么時候,天就要下雪了,看來,今年又是個長長的冬天?!闭f罷,父子倆便忙活了起來。
晚飯時,女人對大漢說:“今天我去后山取水,你猜我在溪邊看到了什么——一長串熊瞎子的爪印?!薄拔医裉炜巢褚部吹搅耍瑧?yīng)該還是去年那一頭吧。這會子咱們準備過冬,它也在找吃的好過冬?!贝鬂h頓了頓,“你這兩天就在家里邊吧,別走遠了。阿布你也別亂跑,熊瞎子現(xiàn)在正餓著呢?!?/span>
炊煙過后,山村拉上了黑色的幕帳。一家人早早地安歇了,為了第二天能有足夠的力氣,只有寒風毫無睡意。
大漢每天砍柴,男孩每天劈柴。女人則每天燒柴,為父子倆做一頓補充力氣、暖和身子的飯菜。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冬天慢慢地逼近針松嶺。
寒風嗚嗚地吼叫,像屋檐上的冰錐砸入雪地一般,每個人的心里開始產(chǎn)生對冰雪的恐懼。男孩走到窗邊,大雪覆蓋著山巒、大地,白色的雪浪滾向天際,風也是白的,天地成了恐怖的牢籠。
“看樣子冬天提前趕到了。”大漢道。屋里再度陷入了沉寂。
第二天,男孩和大漢忙活了一早晨——昨晚,突如其來的大雪將屋門都堵住了。大雪不僅給大地蒙上了白幔,也給人們的心蒙上了一層白紗,不由得打起冷顫。冬天到了。
大漢抱起一堆木柴給準備生火的女人送去,男孩獨自在院子里待著。雖然每年都有冬天,可不知為何,他心里總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這天晚上,一家人圍在火堆前。突然,屋外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聲音,仔細一聽,像是堆積在院墻邊的木柴被推倒了。男孩看了看大漢,等待著他的決定。大漢走向門邊。門剛開了一絲縫,又被大漢迅速地拴上。大漢慌忙在屋內(nèi)翻找。最后大漢從火堆里抽了一根木柴當作火把,一手拿著鋼叉,向院里奔去。他囑咐過男孩和女人不能出來,但他的話幾乎還沒說完就被風刮走了。
不一會兒,院里的動靜更大了。一聲吼叫傳來,男孩忙沖到窗邊。那一聲吼是每個針松嶺人再熟悉不過的。院子里,火把映照下,一頭長滿了黑色毛發(fā)的壯大動物出現(xiàn)在大漢面前——熊瞎子。
大漢一邊揮動著火把,一邊大吼,企圖嚇走黑熊。那熊卻仍是在原地,大漢將火把向熊一揮,那熊受了驚,撲向大漢。
大漢被男孩和女人抬進屋里。
第三天,大漢醒了,只是不能動。日子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兩個月過去了。大漢基本痊愈了,大漢仍然著急,因為往年這時大雪已開始消融了,可照目前情況看,冬天絲毫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男孩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總感覺今年冬天像是受了詛咒一般。嚴寒不僅刮傷著人們的皮膚,更摧殘著他的內(nèi)心。男孩常對著窗外發(fā)呆。有一天,男孩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最終一點也看不見了——他得了雪盲癥。
女人用熱羊奶給男孩敷上,這種土方法,他們已經(jīng)用了幾代人了。雪盲能恢復(fù),但時間要看個人,短則幾天,長則數(shù)月。
男孩雪盲了后,便只能在屋內(nèi)活動了,可男孩卻不喜歡這樣被封閉的日子。男孩內(nèi)心恐懼,先前父親受傷,就讓他內(nèi)心對這個冬天產(chǎn)生了恐懼,而現(xiàn)在他的處境——能聽到外面狂風聲,卻看不到實景,只能在腦中想象——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風聲一天連著一天,男孩的心也一天比一天地瘦小。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被冬扼住了。
不知什么時候,風停了。大漢和女人都出來收拾被吹倒的物什。男孩坐在屋內(nèi),感到一陣疼痛。大漢和女人在院內(nèi)喊:“阿布出來幫一下?!睋Q作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跑出去,可現(xiàn)在男孩內(nèi)心只有恐懼,他不敢向前多邁一步,他害怕面前的風雪。
“阿布,你是男子漢,像個男子漢的樣子,好嗎?”大漢再次喊道。男孩最終向門外走去。
男孩睜開眼,他看到了!他看到院墻頭上映著的幾點紅,那是梅花開了。滴答,一聲水滴,他聽見了。他抬頭一看,屋檐上的冰錐垂下一滴一滴的水珠。
針松嶺的冰雪消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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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文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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