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九江 | （講述）山間奇遇
山間奇遇
■ 蔡銀保
那年國慶秋游，班主任帶著我們一行28人出發(fā)，趕到桃花尖觀日出。阿黃是我養(yǎng)的狗，它也加入了我們的旅途。我們要提前在桃花尖下的黃荊洞過夜，第二天一大早登頂看日出。黃荊洞位于三溪橋西南角，桃花尖是黃荊洞地界的一座山峰，也是永修縣除云居山之外的第二座大山，海拔約890米。
我們徒步三個多小時，在傍晚時分到達黃荊洞的護林站。這是老師之前安排好的過夜之所。所謂的護林站，其實是一座簡陋破舊的尼姑庵。庵里的神殿神像均已被毀，只剩下兩間破舊的屋子，被護林大爺收拾得干凈整潔。屋子是用原木、板材和石頭砌建而成，地板上到處都是裂縫。廚房在房子的左側(cè)擺放著從山上砍下來的干柴。
班主任老師和幾個男生在屋子外面的場地整理搭建篝火，為晚上的篝火晚會做準(zhǔn)備。我和女生們一起在廚房收拾從家里帶來的菜米油鹽，準(zhǔn)備生火做飯。阿黃興奮地四處撒歡。
突然，一個女生尖叫一聲：“蛇！一條蛇！”
老師趕緊從屋外的場坪沖了過來。他來不及摘下手上的帆布手套，順手從地上抓起一根棍子?！霸谀睦?？”
“在這里，柴堆里！”女生顫顫地說。
“過來，快過來，不然你會被咬的！”我沖女生嚷道。
女生慌忙地跑過來，“它鉆到地板底下去了！”
老師和幾個膽大的男生拿著棍子趕過去。阿黃卻一點不害怕，它興奮地掙脫我的控制，向那條蛇沖了過去?？伤t了一步，當(dāng)它的鼻子伸到木板的裂縫處時，蛇尾巴末端剛剛從這里消失。
“我看到了，這是一條無毒的王錦蛇?！崩蠋煹哪槻辉倬o繃，習(xí)慣地推了推眼鏡，笑道：“它是我們常說的菜花蛇，咱們農(nóng)村人也常叫它家蛇?；蛟S這條蛇和護林大爺一起護林看院的呢?！甭犞蠋熯@么一說，膽大的男生們哈哈大笑起來?？砂ⅫS沒有放松，它仍緊盯著地板，眨都不眨。
屋里不能再住人了。天黑時，老師把護林大爺為同學(xué)們準(zhǔn)備的枕頭和被褥搬出屋子，叫上幾個男生，一起把廚房的大桌子抬到場坪一側(cè)的雜草棚子里，鋪上了被子?！坝腥死Я耍梢栽谶@兒睡一睡?！彼麑Υ蠹艺f。
阿黃依然蹲在屋子里，守著王錦蛇鉆入地板的地縫。我在狗食盤里裝上阿黃愛吃的魚刺拌剩飯，放在墻邊。除了給阿黃充饑外，也試圖引誘王錦蛇出來。
一個鐘頭過去了，蛇沒有出現(xiàn)。阿黃沒有理會場坪上點起的篝火和我們的歡聲笑語，堅定地守在原地。深夜一兩點左右，玩累了的我們相互倚靠著打盹。
“汪汪汪”，一片寂靜中，突然響起阿黃悶悶的叫聲，好像嘴巴里咬著什么。大家嚇得直奔屋子，老師則抓起之前放在地上的帆布手套，跑在最前面。只見阿黃的嘴巴里叼著蛇的尾巴使勁往外拖，蛇的身子在地板下，頭部卻纏繞在角落的柱子上，正痛苦地左右打著轉(zhuǎn)。它企圖掙脫阿黃，沿著柱子爬上屋頂。
老師敏捷地上前，右手一把抓住蛇的七寸，左手輕輕撫摸著阿黃的頭，嘴里安撫著：“放開嘴，乖阿黃?！蔽乙矇阎懽?，上前撫摸著阿黃。阿黃聽話地松開了嘴，沖著我們歡快地?fù)u著尾巴。老師將蛇拎了出來。蛇不停地扭動，尾部的牙印處還在不斷滴血。
有人喊把它扔進火里，烤熟來吃了，有人說打死它。我和一個女生不忍心，想放了它。老師說：“王錦蛇無毒，你不攻擊它，它不會傷人的。其實它能驅(qū)蚊蟲，捉老鼠。因為它身上有怪味，還能驅(qū)趕毒蛇呢?！?/span>
“老師，你怎么懂這么多呀？”我佩服地問。
“我爸爸是研究生物的，我從小喜歡待在他的書房。這些都是我從書上看到的?！崩蠋熜Φ溃骸白甙?，我們?nèi)シ派?。?/span>
我們跟在老師身后，來到屋子側(cè)后方的懸崖處。老師蹲下，將王錦蛇輕輕放下。蛇抬起頭，望了望我們，很快就消失在晨霧中。
天還是灰蒙蒙的，同學(xué)們已經(jīng)睡不著了，收拾收拾行李準(zhǔn)備登山。小屋位于半山腰，我們準(zhǔn)備4時出發(fā)。走得快，可以趕到5時30分之前到達山頂欣賞日出。
山路雖有些陡峭，但石板路還是比較容易攀爬的。這條路一直通到離山頂不足百丈的平凹地帶。瀑布飛流直下，一部分直沖澗下，一小部分則沿著小洞流到這塊平地里的深潭中。深潭的側(cè)后方是古廟“還愿寺”。說是古廟，其實是一處殘垣斷壁的舊址。遺址中間還殘留有一塊巨型石碑和牌匾，上面依稀可見“還愿寺”三個顏體字樣。
據(jù)說“還愿寺”原名“普濟寺”，建于東漢末年。富甲一方的孫堅早年在建昌的吳城種瓜，常偕同孫權(quán)的母親吳夫人來此許愿，祈求孫家枝繁葉茂，禱告天下太平。孫權(quán)在東吳稱帝后，吳夫人特地登頂焚香，敬佛還愿。下山途中，突然天降大雨。吳夫人的馬車跌落懸崖谷底的黃荊洞中。守護山神奉玉帝之旨，劈山填埋了黃荊洞，故有“天葬孫吳母，填埋黃荊洞”之說。后人為紀(jì)念吳夫人，遂改“普濟寺”為“還愿寺”。
天色漸漸亮了，我回頭仔細(xì)看了一眼“還愿寺”。正當(dāng)我看向石碑和牌匾時，眼前的一幕把我驚呆了。只見一條灰白黃相間的大蛇盤踞在牌匾上。它的身子有胳膊粗壯，一丈余長。阿黃也跟著一陣狂吠。老師擋在我們身前仔細(xì)端詳：“這也是一條王錦蛇?！?/span>
“看，它下面還有一條小蛇！”一個膽大的男生說。只見大蛇旁邊的小蛇尾部還滲著血跡，正是我們先前放生的那條王錦蛇。難怪阿黃怒目而視，狂叫不止。
“走吧，別再嚇孩子們了。”老師朝兩條蛇喝道。說來也怪，大蛇抬起頭，朝我們探出長長的身子，又緩緩地回縮了身子，沿著立柱往下，朝著廟宇廢墟的深處滑走了。小蛇也緊跟其后。
同學(xué)們紛紛猜測它們是父子，是母子，還是情侶。我也好奇地問老師：“它們到‘還愿寺’來還愿，還是來許愿的？”
“不要迷信，但要相信自然法則和科學(xué)?！崩蠋熗屏送蒲坨R，道：“人與自然、人與動物應(yīng)該和諧共處，惺惺相惜才對?！蹦茌^好地解釋我們這次的奇遇，或許只有老師這番話了。
編輯：吳晨
責(zé)編：鐘千惠
審核：許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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