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九江 | （散文苑）好一朵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 沈明明
茉莉花，是一種香氣小花，它衍生出茉莉花茶，進而升華為“中華第二國歌”《茉莉花》，算得上是花的奇跡。一次又一次的華麗轉(zhuǎn)身，讓茉莉小花芳香四溢神州，甚至漂洋過海，遍香寰宇。彌漫寥廓的香味里，有自然氣息，有文化氣息，還有藝術(shù)氣息。
其實，茉莉花的原始文化氣息，發(fā)端于佛教傳說的“拈花一笑”。
2600年前，世尊（佛祖）于靈山會上講法，梵王獻花，世尊目視鮮花，沉寂下來，拈起其中一枝，面對僧眾微笑。眾僧不解其意，面面相覷，惟迦葉尊者有感于心，點頭回應(yīng)，與佛祖相視微笑。世尊開口道：“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币馑际钦f，最好的佛門正道就是會心，無需語言文字交流，可以直接交心悟道?，F(xiàn)在我已經(jīng)將這個正道交給大弟子迦葉了！
傳者無心，受者無心。相視一笑，完成了佛教的一次衣缽繼承和心的接力。
世尊拈起的是什么花？據(jù)說是“金色波羅夷”，這金色波羅夷，不是別的，正是茉莉花。
佛祖信手這么一拈，茉莉便結(jié)緣佛家禪意了。
迄今，佛教信徒膜拜，理當串起一圈茉莉花，恭敬地擺放在世尊面前。菩薩的寶冠上，應(yīng)當是有鏤空的金色茉莉花的。蓮花與茉莉，皆是佛家的最愛圣花。
茉莉是隨同佛教落種中國的。如同佛教落戶中國，中華大地深情接納了茉莉花。她綻放得很香艷，很純凈，毫無顧影自憐客來遭欺的生分。“茉莉名嘉花亦嘉，遠從佛國到中華，老來恥逐蠅頭利，故向禪房覓此花?！蹦纤瓮跏筮@首《茉莉》小詩，便是中華文人愛惜茉莉并賦予其高潔品質(zhì)的真情抒發(fā)?！斑h從佛國到中華”，點明了茉莉的高貴血統(tǒng)，它從一個文明古國，隨佛來到又一個文明古國；“故向禪房覓此花”，詮釋了茉莉的文化內(nèi)涵：茉莉，不只是自然的香，而且是精神的“禪”。
菩薩能穩(wěn)坐中華廟宇，茉莉能遍植中華，且能被作偶像縱情歌唱，唱出佛門空靈無我的天籟梵音，那是緣于一位高僧。
他佛號慧遠，廬山東林寺開山始祖。
慧遠的故事很多，流傳甚廣。他原籍山西，少時學(xué)儒，兼學(xué)老莊，弱冠開始，迷醉佛家，師從道安。傳教千里，終居廬山。師傅道安曾修佛于五臺山，那時，茉莉花已從西域扎根在這處佛教名山。師傅帶回的茉莉種子被慧遠培植東林寺院落內(nèi)外。
梵音繚繞，茉莉飄香，虎溪潺潺，古樟新綠。
不遠處的峽谷，據(jù)說是遠古匡俗兄弟們修煉的地方，廬山因為他們而得名。匡俗兄弟們修煉升天后，此山“人去廬存”，于是被稱為廬山；因為他們姓匡，于是又稱匡廬。尋覓先人足跡，慧遠有了意外收獲。峽谷深處，他識得野茶，咀嚼品味，頓覺神清意爽，濁氣盡除，果真是“禪茶一味”！于是，茉莉邊側(cè)，又移植野茶，及至來年春風(fēng)一吹，鵝黃嫩芽，遍立樹梢。許是前世姻緣，“佛國”茉莉花輾轉(zhuǎn)而來，在此結(jié)緣廬山云霧茶，珠聯(lián)璧合，都因那個“禪”字。
茶中添花，茶花一體，不只是味境的升華，帶來的更是心境的干凈。如今蜚聲中外的福州花茶，據(jù)說正是慧遠身后弟子南游傳教順便種下的善果。那是后話。
東林寺內(nèi)，慧遠賞花品茶，不由自主地吟誦起師傅道安五臺山學(xué)得的佛樂《八段錦》。樂曲舒緩平和，旋律雅致，循環(huán)往復(fù)，朗朗上口。這曲佛樂，其實就是歌頌茉莉花的，后來流入俗世，逐漸演變?yōu)楝F(xiàn)代民歌《茉莉花》。當初，慧遠借來《八段錦》曲式，填入“南無阿彌陀佛”，用音樂吟誦念唱佛號，不斷反復(fù)，不知不覺中，唱者心現(xiàn)蓮花，氣通天地，佛光閃亮，凈土無垠。
茉莉，佛號，音樂，被慧遠整合一處，身、心、口、意，不偏不倚，共同發(fā)愿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是的，這是最為便捷收獲正果的途徑。一遍一遍“南無阿彌陀佛”，周而復(fù)始，生理不免隨之變化，但覺體內(nèi)顱腔、口腔、胸腔、腹腔聯(lián)通一氣，共鳴一處，氣流順暢，污濁不存，意念里，陰霾盡掃，明亮通透，無拘無束，無障無礙。
這是一個凈土世界。
慧遠的念佛法門，盡去繁文縟節(jié)，簡單易行，因此贏得了越來越多的善男信女，為佛教中國化開辟了一條坦途。
回望佛國，那次拈花一笑，讓那枝茉莉，身負使命，穿越兩千多年時光，芬芳不斷，慈悲為懷，祛除人世不盡煩惱，救贖無數(shù)迷途靈魂。
南無阿彌陀佛，好一朵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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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方旬瑜
責編：鐘千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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