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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里的母親

□?朝顏

　　母親從廚房里出來，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替我打開房門。隨風(fēng)裹入鼻翼的，是一股濃濃的中藥味。隨后，母親又急急地返身進(jìn)了廚房，用筷子小心地?cái)噭又肜锏陌⒛z。那些，都是為我準(zhǔn)備的。我鼻子一酸，從小到大，母親何曾停止過她在廚房中的忙碌？

　　從記事起，母親總是與廚房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她常常穿著陳舊的粗布衣服，一日三餐不厭其煩地?cái)[弄著鍋碗瓢盆，將油煙味悉數(shù)納入衣服、毛發(fā)的每一條縫隙里。走到哪里，她的身上都散發(fā)著招牌般的氣味，仿佛永遠(yuǎn)都脫不了家庭主婦的標(biāo)簽。于我而言，母親的味道已是楔入心靈幾十年的最溫暖的味道了。

　　母親剛剛嫁入父親家時，尚沒有自己的廚房。分家以后，只好在唯一的居室窗外搭一個簡易的灶臺。天空為房，屋檐作廚。夏天的烈日，冬天的寒雨都曾經(jīng)羈絆過母親的生活。但勤勞的母親顯然不會被這些艱難打倒，她挑來大桶的清水，將鍋灶擦了又洗，照樣把日子經(jīng)營得活色生香。

　　后來，母親憑著她的堅(jiān)韌，剛剛生完哥哥便張羅著建起了新房。此時的母親，也終于擁有了完全屬于自己的一間廚房。父親喜歡吃本地的特色小吃，諸如紅薯葉米粿、飯包肉圓、薯圓、艾米粿等等都百吃不厭。母親自外地嫁過來，原本對這些小吃的做法一竅不通。但母親天生有著好學(xué)好勝的本領(lǐng)，每當(dāng)別人家做這些小吃時，母親經(jīng)常自告奮勇去打下手。一來二去，就讓她給全盤掌握了。于是，當(dāng)紅薯葉長勢旺盛的季節(jié)，母親的廚房里時常飄散著紅薯葉米粿的清香味。逢年過節(jié)，母親總不忘蒸好一屜一屜的飯包肉圓，父親常常吃得贊不絕口。父親是個放映員，經(jīng)常走村串戶地放電影，百家飯，百家味都嘗過，卻還是覺得家里的飯最合胃口。在家的時候，他常常坐在灶膛里幫母親燒火，一邊比對著村里哪個媳婦做的飯如何：“張家的太咸了，李家的半生不熟，還是老婆做得好吃??！”此時的母親抿嘴一笑，自是滿心的得意，對于手上的功夫，又多了幾分用心。母親常說：“男人在外掙錢做事，又在田里干重活，做女人的，至少要讓他吃得舒服?！贝蟀胼呑舆^去了，父親一直很戀家，幾乎一天也離不開母親，或許也是胃被牢牢拴住的緣故吧。

　　母親在廚房里，做的永遠(yuǎn)都是家里人需要的食物。嫂子娶進(jìn)門時，很快懷孕了，于是廚房里又長期飄蕩著煲湯的香味。母親買來新鮮的豬肚和小母雞，一天一天變著花樣地做給嫂子吃，直到嫂子誕下一個七八斤重的小男嬰。再后來，母親又將安排一日三餐的重心轉(zhuǎn)向了孫兒輩。紅棗、蓮子、排骨輪番上陣，將侄兒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最難忘的，還是我患胃疼的那幾年。母親到處打聽偏方，最終我的胃病好了，這中間母親付出了多少的辛勞，早已是無法計(jì)數(shù)了。

　　我望著站在廚房里的母親，她的背已經(jīng)因?yàn)殚L年的勞碌而佝僂了。我用力地呼吸著母親身上的氣味，那一縷縷濃重的廚房味，飽浸的全是母親的愛與付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