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往事之——
臺灣銀行的一把火
■ 馮曉暉
概述:
1925年6月7日,九江各界群眾舉行萬人集會,聲討日本帝國主義殘殺中國工人領袖顧正紅的罪行。6月8日,數(shù)千民眾在英租界外舉行游行示威,同時罷工、罷市、罷課。
6月13日,學生與市民群眾再次在英租界外集會示威,并與英警、水兵發(fā)生沖突。憤怒群眾沖進租界,將英領署之國旗卸落焚燒。同時,太古洋行、臺灣銀行、亞細亞公司亦受群眾沖擊。
評述:
九江是一座革命的城市,在近代中國重大的對外歷史事件里,總會有九江的身影。在1925年發(fā)生的五卅運動中,九江也是急先鋒。
眾所周知,五卅運動指1925年5月30日爆發(fā)的反帝愛國運動。這一運動影響很大,筆者將運動過程歸納簡述如下:
1. 1925年2月,上海日企發(fā)生小工死亡事件,從而引發(fā)多地多家日企罷工。5月15日上海,共產(chǎn)黨員顧正紅在組織工人罷工時被日方槍殺。
2. 我黨及國民黨左派全面介入,掀起反帝愛國運動。5月30日,上海游行示威群眾與英租界警方發(fā)生沖突,英人開槍殺死十余人,引發(fā)震驚中外的“五卅慘案”。
3. “五卅慘案”激起了全國人民的公憤。廣大的工人、學生和部分工商業(yè)者,在許多縣市舉行游行示威和罷工、罷課、罷市,形成了全國規(guī)模的反帝愛國運動高潮。
以上有幾個引發(fā)仇恨的關鍵字:租界、日商、英國警察。九江有英租界,租界當局與本地商民矛盾很深,甚至出現(xiàn)過英國巡警無故將路人打死的惡性事件。九江有日本碼頭(日清碼頭),日本人在九江把持著南潯鐵路,以前出現(xiàn)過日方雇員將工人推入水中淹死的事件。日商長期在九江傾銷低價劣質(zhì)的商品,嚴重沖擊國貨市場,“五四運動”期間,九江抵制日貨持續(xù)了半年多。
沒有天生的革命精神,被壓迫才會產(chǎn)生革命精神,欺壓愈烈、矛盾愈深之處,革命的火焰才愈加旺盛。
“五卅慘案”發(fā)生后僅數(shù)日(6月3日),九江商會、九江學界即發(fā)出公電,對慘案的發(fā)生表示憤恨,并呼吁各行各業(yè)團結起來保障國權。
6月6日,九江“五卅慘案”后援會成立,準備實施罷工、罷市、罷課。
6月8日,九江工人發(fā)動罷工,學界、商界、工界5000余人舉行大游行,沿途高呼援助上海同胞,反抗帝國主義等口號。因九江等地碼頭工人罷工,長江航運除中國招商局船只外,外國商船幾近停運,英國、日本輪船無中國乘客,船到碼頭后亦無人搬運貨物。
6月9日下午,九江各校罷課。
6月13日,更大規(guī)模的游行示威和中外沖突在九江爆發(fā),史稱“六月十三日九江事件”。對于本次事件,各方說法不一,筆者總結如下:
最早見于報端新聞稱九江臺灣銀行的舊房子在中午突然自行起火,中國官員派出消防隊及時撲滅,并未造成較大財產(chǎn)損失,周邊秩序良好。在這么一個敏感的時期,一棟舊房子“自行起火”,為什么值得在全國報道,也是挺奇怪的事情。
其后,新聞來了,說是12號晚上開始,九江租界就受到民眾沖擊。九江學生在租界內(nèi)演講,群眾一時激動,將租界鐵欄桿和座椅拆毀。英國巡捕和日本士兵從軍艦上岸,遍布租界,持槍驅(qū)趕民眾。
次日上午,日軍回到軍艦上,即有大批民眾涌入租界,英國巡捕逃到船上,英國公司的房屋玻璃被砸毀,英國國旗被踐踏。日軍向岸上放了一排空槍,結果臺灣銀行被焚燒。直到中國官兵前來,工人才自行散去。
事件引發(fā)外交爭端。英國公使向北洋政府提出嚴正抗議,認為6月13日的“九江事件”是中國兵警放縱流氓任意毀壞物品并放火焚燒,事后又不加拘捕,英方要求賠償各項損失,并為侮辱英國國旗向英方道歉。
中方進行的全面調(diào)查后,外交部在新聞發(fā)布會上稱,在九江發(fā)生的事件中方?jīng)]有任何責任,首先游行隊伍從未接近臺灣銀行等處,事件起因是英國巡捕與少數(shù)工人發(fā)生爭執(zhí)。不料臺灣銀行突然起火,大批民眾熱心地趕來救火,在此過程中輕微損傷了英日領事館的零星物件。既然是好心救火,憑什么讓中方道歉賠償?
這套說辭讀起來特別熟悉。
此外,北京方面有知情人士聲稱,九江臺灣銀行已經(jīng)倒閉了兩年,欠債兩百多萬,債權人多是華人,日本人早就輸了官司。因此,稍有常識的人都應該明白,華人絕不會放火燒房子自毀財物,臺灣銀行如果是被人縱火,背后的黑手是誰,不辯自明。
這套說辭讀起來更熟悉。
外交口水仗繼續(xù)打,九江可沒停下來。6月22日,九江學生聯(lián)合會決議,將調(diào)查股分為兩組,九江碼頭調(diào)查由男校負責,九江商鋪調(diào)查由女校擔任,以切實抵制英日貨物,凡發(fā)現(xiàn)英日貨,當場就地搗毀焚燒。
7月,中共九江小組成立,黨員四人,組長溫眷血。
1919年“五四運動”,九江共青團組織第一次亮相。1925年“五卅運動”,九江共產(chǎn)黨成立。
這才是“五卅運動”最重要的價值。
或許有些讀者不能理解,反對日本人為什么要搞臺灣銀行。因為當時的臺灣銀行是日本政府成立的銀行,創(chuàng)建于1897年,清末民初在中國各個租界城市建有分行,是日本用來對中國進行經(jīng)濟侵略的主要執(zhí)行者。
如今,臺灣銀行舊址是九江僅有的幾棟保存完好的租界時期老建筑。它面向濱江路,是九江租界舊址入口右側第一棟。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到那兒轉轉,站在江堤上眺望江岸,想象百年前這里發(fā)生的斗爭與反抗,想象一下江面上停著外國兵艦,大炮、步槍正對著你的胸膛。
本篇的故事筆者盡量寫得輕松,實際上“五卅慘案”是一場持續(xù)的、在多個城市發(fā)生的屠殺,死者難以計數(shù)。僅在6月11日,漢口英領事調(diào)集海軍陸戰(zhàn)隊武裝登岸,用機關槍向群眾掃射,當場殺死十余人,傷者不計其數(shù)。事后租界方面熄滅電燈,將工人尸首沉于河底以滅跡。
但兩天后的6月13日,在潯陽江畔,我們的先輩依然不懼槍炮的威脅,將生命置之度外,他們吶喊,他們奮勇向前。
民族解放,是先輩們用鮮血與生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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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文婧
責編:劉蕓
審核:楊春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