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死神的魔爪
——記抗美援朝上甘嶺戰(zhàn)役老兵吳和慶
□?周戰(zhàn)線
吳和慶于1926年7月24日出生,今江西省修水縣四都鎮(zhèn)三溪村8組人。1946年2月,被國民黨修水縣警察局抓去當警察二等兵,僅一個月后逃回家里。同年12月,又被國民黨地方政府抓去當兵,被編入國民黨第十六軍第二十五師第六十六團第二營第六連當二等兵。1949年1月,在北京和平改編,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1951年3月,參加抗美援朝戰(zhàn)爭,他在中國人民志愿軍第六十八軍第二0四師第六一一團第三營任營部文書并加入新民主主義青年團。1952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赴朝作戰(zhàn)中,與敵廝殺在舉世聞名的上甘嶺戰(zhàn)場,無數(shù)次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他擔任過偵察兵、通訊員、營部文書、機槍手等。在戰(zhàn)斗中左右胸部偏下中彈兩次,背上被炸彈炸開的巨石滾下撞擊并壓成重傷,經(jīng)治愈后留下兩個手掌大的傷疤,可謂滿身傷痕。榮獲兩次三等功。
他的家里至今保存著一件棉襖。因穿著該棉襖,在火線上背過許多死難的戰(zhàn)友及傷員。因此該棉襖洗了再穿,穿了再洗,直到生命最后的時光,也不忍心拋掉。
他不知道多少次逃過死神的魔爪。在自己當偵察兵的某個夜晚,為了到敵營附近偵察埋伏,忽遇敵人到來,因來不及躲避,只好仰臥在地上的小溝里,上面用些樹葉厚厚地覆蓋。為了不暴露行蹤,聯(lián)軍的皮鞋,一腳腳從上面飛速踩過,他咬緊牙關,忍著骨頭幾乎被踩斷的疼痛,也是一動不動,一聲不哼。待敵人全部走完之后,又爬了起來,忍著巨大的痛楚,繼續(xù)進行偵察工作。有次敵人的炮彈轟在他身旁的巨石上,有塊被炸開的石頭轟然滾下,在猝不及防間,將他撞擊在地并壓在他的背上,幸于戰(zhàn)友抬開巨石將他救出。治愈后留下了兩個手掌大的傷疤。在每次接受任務之際,他們身上的東西全部放在駐地并且每人都留有遺書,假如在他們遇難時,便于部隊將遺書寄往家中。有次大仗前夕,偵察連派7個偵察兵去,吳和慶也在其列。他們半夜起床吃飯,匆匆趕到一個山坳里潛伏起來,偵察敵軍的動向。結果與敵相遇,吳和慶等7人被敵發(fā)現(xiàn),一陣手榴彈扔來,炸死三個戰(zhàn)友。幸運的是丟在他身邊的手榴彈沒有爆炸,讓他逃過一劫。
吳和慶盡管是營部文書,可戰(zhàn)爭來臨,便不再待在辦公室。他和團長、營長、連長一樣也成為一個上陣殺敵的勇士。在上甘嶺,因糧食來不及運送,他們便吃著積雪充饑。在饑腸轆轆中,守衛(wèi)著自己的崗位。將美軍為首的所謂聯(lián)軍,堵在血肉之軀構筑的“長城”之前,不讓敵人跨進半步。
每次敵機轟炸,都是數(shù)架飛機遠遠而來,不一會兒就在頭頂轟鳴盤旋,一串串的炸彈,從機腹傾瀉而下,在吳和慶和他的戰(zhàn)友身邊層層炸開。相對于敵人的飛機大炮來說,他們的武器實在太落后了,即使吳和慶憤怒地站起,把槍口對準敵機,由身后蹲下的戰(zhàn)友對著飛機狂射,由于射程不遠,也是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戰(zhàn)友在彈片橫飛中魂恨西天,而敵機則在丟下無數(shù)炸彈之后,飛揚跋扈地揚長而去。他不知道多少次對著敵機射出串串的子彈,他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彈片橫飛的空隙里,一次次躲過死神的魔爪。在一輪一輪的敵機轟炸中,他們所守的山頭一片焦土,日月失光,一層層的塵土直沖云天,緩緩地落下后又將身下的山頭覆蓋,他們的生命就像海灘上的魚被烈日炙烤,隨時陰陽兩隔。
飛機轟炸過后,接著是炮轟。敵人百余門大炮一齊對著山頭狂轟濫炸,在方圓不到1平方公里的陣地全面炸開。吳和慶所在的志愿軍的工事,可謂狂風暴雨中的小舟,早就已經(jīng)沉沒。他們已經(jīng)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炮火之中。英勇的志愿軍將士,盡量揀些被炮彈炸得最深的深坑躲避。來不及躲避的便被炸死或者被巨大的聲浪震死。與吳和慶一起的另一個機槍手,在來不及跳進深坑的瞬間,被炸得血肉橫飛。在生死一刻,吳和慶丟開機槍跳進不知深淺的坑洼之中。誰也不知道坑洼有多深,有的戰(zhàn)士跳了下去,就再也沒有起來。吳和慶在敏捷地跳進深坑之際,立即沉沒在松軟的浮土里,像踩在沼澤泥里越陷越深。隨著炮火持續(xù)不斷地密集轟炸,一層一層的塵土鋪天蓋地落下,將他掩埋,漸漸增厚。誰也不敢懼怕,誰也不能懼怕,生死往往就在一瞬間,死神時刻在威脅著他們的生命。漸漸地,他的眼前漆黑一片,喉嚨冒煙,肩膀像壓上千斤重擔,心口沉悶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他緊緊地把頭抱住,蜷縮在完全被塵土覆蓋的坑洼中。許久許久,他的耳邊再也沒有炮彈轟炸的聲音,他隱隱地聽到連長“還有人嗎、還有人嗎?”的遙遙呼喊。他知道,死神已經(jīng)伸出魔爪在向自己逼來。他拼命呼喊,可發(fā)不出聲音。他的機槍也已大部分被塵土淹沒,只留一個槍座露在外面。槍座旁邊,便是早已缺臂少腿和吳和慶一起共用機槍的戰(zhàn)友。從土里一個個冒出來的戰(zhàn)友發(fā)現(xiàn)了這個槍座,便知道還有一個戰(zhàn)友被埋在旁邊的深坑之中。大家便一起用鐵鍬小心翼翼地把土撬開,把吳和慶從土坑里拉了出來。
炮火過后,面臨的又是敵人蜂擁而至的沖鋒。子彈從耳邊呼嘯而過,自己的戰(zhàn)友一個個倒下。已經(jīng)漸漸清醒的吳和慶,只覺得又饑又渴,可周圍的水壺及干糧不知已在何處。他只好艱難地拿起了機槍,架在旁邊的一個戰(zhàn)友肩上,向敵人射出仇恨的子彈,與戰(zhàn)友們一起打退敵人的數(shù)次沖鋒,頑強地守住了陣地。
在經(jīng)歷了百余年的外侵內(nèi)患之后,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中國人民從此站立起來了。但是,中國當時國內(nèi)生活非常困難且百廢待興,情況非常復雜。以美國為首的一些西方列強喪失了在中國的諸多利益,心存不甘,對新中國虎視眈眈。僅僅修水縣,就有許多殘匪武裝分布于漫江、三都、新灣、黃龍山一帶;我剛剛成立的政府內(nèi)部,也有不少殘匪混入。他們組織反革命武裝,在剛剛獲得解放的修水縣,進行屠殺、暗殺、搶劫、強奸等種種破壞活動,嚴重威脅我剛剛成立的各級政權和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chǎn)安全。當時全縣非常困難,人民吃不飽、穿不暖,一對夫妻一年到頭只有三條褲子的現(xiàn)象極為普遍,也就是一人一條褲子,一條放在箱子里,夫妻誰外出做客誰穿。就在1950年6月,朝鮮內(nèi)戰(zhàn)爆發(fā),美國隨即派兵進行武裝干涉,發(fā)動對朝鮮的全面侵略戰(zhàn)爭。這實際上是當時東方的社會主義陣營與西方的資本主義陣營的一次嚴重對抗,多國部隊卷入戰(zhàn)爭,美國派遣第七艦隊入侵臺灣海峽。因此,國家安全受到嚴重的外來威脅,可謂內(nèi)憂外患。應朝鮮政府請求,在反復權衡利弊之后,中共中央作出了“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的決策,毅然派遣中國人民志愿軍赴朝作戰(zhàn)。經(jīng)過兩年零九個月的軍事、政治的較量,中國人民取得了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偉大勝利,創(chuàng)造了偉大的抗美援朝精神,展示了中華民族的浩然正氣。
在“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的號召下,全國掀起參軍、參戰(zhàn)、支前的熱潮。僅僅修水縣,就有2356人申請參戰(zhàn),1472人奔赴朝鮮,45人光榮犧牲,12人負傷致殘;人民群眾捐款捐物,送往前方。四都鎮(zhèn)就有20多人親赴朝鮮,其中,吳和慶、葉趙信、余美哉、陳沾祿、蔣傳茂、鐘宇高、郭艷仁、周延隆、黃恢寬、蔣禮富、馬從發(fā)、吳中印之父吳某某等不少人還參加了舉世聞名的上甘嶺戰(zhàn)役。
由于戰(zhàn)爭的殘酷,吳和慶胸部左右都受了槍傷,彈片至死都留在身上。他所在的團部,去上甘嶺時有1000多人,最后幸存者僅僅100余人。
退伍后,吳和慶先后在清水崖茶廠、江源村、六都村駐隊及參加新灣鄉(xiāng)南茶水庫興建等工作。后在今四都鎮(zhèn)的中心小學、畜牧場、養(yǎng)路段等地工作。為擺脫困境,恢復國民經(jīng)濟,國家號召精兵簡政。吳和慶和他的許多戰(zhàn)友,堅決執(zhí)行上級指示,保持共產(chǎn)黨軍人的高尚品質,毅然和戰(zhàn)友一起申請回鄉(xiāng)務農(nóng)。2016年7月在老家壽終正寢,享年9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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