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讓我淚流成河
■ 高梓珍
雨,打在我的臉上,模糊了雙眼。
黑云襲來,天轉(zhuǎn)瞬間壓了下來,路人行色匆匆,梧桐樹黃青相間的葉子隨風(fēng)搖搖晃晃,迎接著暴風(fēng)雨的洗禮。春姑娘也讓人捉摸不透,方才還晴空萬里,這回不知是誰不識趣,惹著這位多情少女不開心了,明顯地,要發(fā)脾氣了。
下午抽空去醫(yī)院,找醫(yī)生替母親拿藥。自父親去世后,母親是長期離不開藥的,拿藥便成了我每月例行要做的事。醫(yī)院的人很多,程序也很繁瑣,掛號、看醫(yī)生、繳費總是需要排長長的隊伍。若不是母親,我想我定會心煩氣躁,想方設(shè)法推脫掉這項磨人的任務(wù)。像往常一樣,拿到藥出醫(yī)院已經(jīng)是下班的點了,看著烏云密集,騎著單車,徑直朝著家趕去。
街道兩旁的樹和行人在后視鏡里掠過,恍惚間,莫名蹦出“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的句子來,深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暗流在涌動著,卡在我的喉嚨口快要噴出來了。
等著紅燈,眼淚隨著風(fēng)飄了下來。腦子里閃現(xiàn)出父親去世火葬的那一刻場景。一米八高個的男人就那么輕飄飄地化成了一縷煙,消散在這世間。唯有那次,我正大光明、歇斯底里地哭過。五年了,還是會經(jīng)常夢見父親,與父親在聊著天,或笑著或哭著。他幾乎都是穿著那件藏青色大衣的,那是我大學(xué)獲得國家獎學(xué)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并不貴重,可生前時他只有重要活動或者重要時節(jié)才舍得穿的。盡管我現(xiàn)已為人妻為人母了,在夢里,父親還是滿臉的溫柔,那充滿愛意的眼神,他還是把我當(dāng)孩子般寵溺著,父親像從未缺席般,我的喜悅我的憂傷父親都是知道的,在夢里,父親用這世間最溫柔的語調(diào)跟我說著人生的道理,給我排憂解難,也只有在父親面前,我依舊是那個不愿長大的孩子??傆蟹N錯覺,興許,父親本就未曾離開過。他在用他獨有的意念來環(huán)繞在我的思緒里。
而母親,明明性格很軟弱,不善爭強好勝,在沒有父親的日子里,她總是充當(dāng)起父親的角色。當(dāng)?shù)弥沂艿轿鼤r,偷摸地抹抹眼淚,輾轉(zhuǎn)反側(cè),用上好幾個徹夜未眠才認為周全的“對策”,來給我奮力地撐著腰。
其實,于父母的女兒而言,我是萬分幸福的。從小在他們的愛意中長大,在他們的呵護中成長,從未被磕著、碰著。像是暖巢里的鳥兒般,哪怕狂風(fēng)暴雨,都被父母好好地藏在雙翼下。我得到的愛是滿的,于父母的愛而言,這世間的溫情遠不及其萬分之一,也正因為是滿的,生活總讓我有一種莫名的缺失感,無論怎樣,也無法填滿我內(nèi)心那斷崖式的萬丈深淵。恰恰,我很想長大,可離開他們的懷抱后卻讓我無所適從,萬般嬌弱。
我并不喜歡這般嬌弱的自己。有股沖動,丟下手中的這輛笨拙的單車,給自己安上一雙翅膀,幻化為“鵬”,扶搖直上九萬里,在廣闊的天空中俯瞰著這小小的世界。
而雨在這一秒齊刷刷地掉下來了,打在我的臉上生疼,沖刷著我的淚。可生活就是這樣啊,充滿著戲劇性,隨時都會撲滅一只“落湯”的鳥兒想飛的妄想。
燈,紅了又綠,綠了又紅。一茬一茬的人們在交通信號燈的指揮下焦急地走著,跑著。雨,沁濕了我的衣衫,我在這里立著不動,是多么的違和,只是誰又在意呢。
思念,無處安放。等著周末,去掃墓了,雨又來了,像是有意而為。在墓前,看著父親的遺照,是那么的親切卻又那么模糊。我強力地回憶著與父親生活的點滴,那些影像片段在腦海中放映著。他明明大男人主義,不輕易下廚,卻給我做著整個暑假的飯菜;他明明不茍言笑,卻給了我獨有的溫柔,我喜哭的原因是父親無論多嚴厲,發(fā)著多大的火,看著我哭他那生氣又舍不得的樣子,讓我知道我可以用哭來捉住他的軟肋;他明明很要強,卻每每離家時,撫摸著我的頭發(fā),紅暈著雙眼,落寞地背上行囊去遠方謀生??删褪牵髅髟谖业难矍鞍?,可我摸不著他了。我使勁地想啊想,可越想越記不得那些明明很深刻的印象了,這讓我很沮喪甚至懊惱。我可真差勁呢,這種襲來的惱怒讓我淚流不止,我恨自己的腦袋瓜子,恨自己的“涼薄”,才五年,居然忘了那些根本再也無法復(fù)制的“美好”了。
雨很大,澆滅了墓前燒的紙錢,一股濃煙在雨中飄散著,而我早已淚流成河。
想念,像這股斷了線的青煙,望著它消失在我的視線里。雨,順勢而下,像接通思念的天線,傳遞著我藏匿已久的思緒。仰望著天空,我知道,在那頭,他會為我祈福,而這頭,有我深深的思念。
周刊郵箱:jjrbcjzk@163.com
主編熱線:13507060696
本原創(chuàng)內(nèi)容版權(quán)歸掌中九江(www.aromanila.com)所有,未經(jīng)書面授權(quán)謝絕轉(zhuǎn)載。
編輯:魏菲
責(zé)編:劉蕓
審核:姜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