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克龍
我的家鄉(xiāng)位于古桑落洲,在江西、安徽、湖北三省交界之處的匯口鎮(zhèn),是長江中下游平原富庶之地,相傳此地為古戰(zhàn)場,三國周瑜、程普、陸抗在此點兵練武,陶潛在此規(guī)林避風,筑廬隱居。歷史上的桑落洲并不平靜,大小戰(zhàn)爭不下百次,朱元璋、陳友諒大戰(zhàn)十八載,太平天國與曾國藩大戰(zhàn)桑落洲,李烈鈞在此打響反袁第一槍,渡江戰(zhàn)役毛澤東電文“西起九江不含……”
故里江山,風云變幻,桑落洲,舊事塵封,過往湮滅。桑落洲,桃花開了,桑葉又綠,菊花吐蕊,江濤拍岸,綠草方舟,落英繽紛,油菜花開,香飄四野,麥浪起伏,如江似海,漁家千帆,歌聲悠揚。
古人云“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边@句話正印在我身上。母親去世已五年了,在她老人家去世三年四個月后,父親不忍天堂孤獨的母親,義無反顧地奔她而去。想到前年父親臨終前那無奈無助又極其不舍的眼神,我不禁潸然淚下,作此文紀念。
從我記事時起,父親就是一個永不停歇、不知疲倦、做事果斷、寧折不彎的男人。爺爺奶奶健在的時候,我們家在村里屬于貧困家庭。父親上面原有一個哥哥,八歲時不幸病夭,早年痛失長子的奶奶眼睛為此哭瞎,不是長子的父親成了“長子”,過早擔起支撐門戶的責任。母親生養(yǎng)我兄妹五人又落下一身病痛。于是,全家擔子落在父親一人身上,是父親盡心盡力奉養(yǎng),給了爺爺奶奶安穩(wěn)的晚年生活;是父親嘔心瀝血將我們兄妹五個養(yǎng)育成人,讓我們幸運地有了今天的一切。
對長者而言,最大的愉悅莫過于見到晚輩們健康成長。父親大字不認幾個,沒有比見到兒女獲得體面的工作、榮譽,更讓他感到喜悅的。我兄妹中三人先后考上大學、研究生,高中時期我還被招收空軍飛行員進入政審程序,縣里駐村政審半個月,親朋無不投來羨慕的目光。二弟、大妹不喜歡念書,父親硬是強逼著他們學了一門手藝,后來看到他們憑手藝一樣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父親也倍感欣慰。
父親身體力行地讓子女培養(yǎng)良好的作風,并且為人真誠正直。對一個勤勉操心的父親來說,發(fā)掘子女們的天賦秉性從而找出適合他們的道路,不應該是太難的事。只要人勤奮努力,藏得再深的事物也能被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我們兄妹五人,天各一方,在各自不同的崗位勤勞幸福地生活,曾孫輩們也是快樂健康成長,這些足可以告慰天堂的二老了。
父親對長者虔誠的敬愛,對母親深沉的疼愛,更是為我們樹立了標桿。記不清多少個夜晚和清晨,父親陪著母親為年邁的奶奶擦身端水倒馬桶,為患著哮喘病的爺爺撫胸按肩。村里的老人有個病痛,知道后他必到床前探望,其實自己家已揭不開鍋,他也要想辦法帶上哪怕是三兩個雞蛋、新鮮的瓜果蔬菜。對體弱多病的母親,我們親眼見到作為一個丈夫是怎樣的體貼入微,平時勞作十分繁忙,母親總想著幫襯父親,時常遭遇父親的“痛斥”和“怒吼”,這樣的場景經(jīng)常性上演,我們都知道這是兩位老人之間的默契和摯愛。
父親天生就是個莊稼漢,鋤草的速度如一陣風,大堤防汛扛物資打樁總是輕傷不下火線,村里紅白喜事他牽頭張羅得井然有序,皆大歡喜。在我們家最困難的時期,他在全村率先養(yǎng)起了母豬,解決了我們兄妹讀書的費用。他的節(jié)儉、摳門有時讓人哭笑不得,比如下地噴農(nóng)藥、除草時口干,直接喝田頭水溝的水,經(jīng)常就著冷飯饅頭對付一餐。晚年在兒女家居住時,舍不得倒掉剩菜,他經(jīng)常強行硬撐下肚。直到最小的妹妹幸福地安了家,他心中最后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拼了一輩子的他落下了一身病痛才肯歇息。我好言相勸父母學習打麻將以打發(fā)休閑時光,前提是白天可以玩牌,夜晚萬萬不可??吹絻晌焕先伺c村里老人們歡快怡情,我的心里踏實了許多,弟妹們心頭也樂開了花。過年過節(jié)。我們兄妹還有孫輩輪流陪伴二老“碼長城”,每每都是小輩們故意輸牌讓老人開心。
桑落洲,地質(zhì)呈沙土性,耐旱耐澇,抗逆性強,保水保溫性能好,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孕育了一代又一代桑落洲人,我的父親只是其中一位平凡而又偉大、聰明而又至誠、簡單而又淳樸的桑落洲人。是他和母親生養(yǎng)了我們,以美德天性培育了我們,以持久、深沉、巨大的博愛影響了我們。
父親、母親,我們永遠懷念你們,如果有來生,我們愿意永遠做你們二老的孩子——承膝奉孝,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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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魏菲
責編:劉蕓
審核:楊春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