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時光
■ 杜少華
子夜時分,我走出修水縣南山賓館的房間,來到樓前一個300來平米的小型停車場上,拿起手機,抬頭拍下幾張懸在修水夜空上的明月之照。
今天是中秋佳節(jié),今夜是月圓之夜,我又一次未能與家人共度團圓時光。在普照四方的月光下散步,遙想著這月光同樣閃亮在家鄉(xiāng)的夜空中、親人們的頭頂上,也算是我和親人們之間的一種隔空相聚吧。天氣晴好,故月盤清晰,月光清朗。離它最近的那顆星星也是不甘寂寞,自帶光芒,它就是太陽系八大行星之一的金星,或曰“太白金星”,也是我從小就學(xué)會認識的“啟明星”,名字特別的美,也給人一種從黑夜到天明的時間明示。
賓館門前的臺階上,坐著一名穿著工作制服的服務(wù)員,正在聚精會神地看手機。她可能是因為夜深人靜,忙完了手頭的工作,特地出來賞月吧,或者也是在這個特殊的夜晚,月下寄情思吧。她靜靜地坐在臺階上,沐浴著清澈的月光,刷弄著手機,也許正在品味著親人們發(fā)給她的中秋祝福和向親人們送上她此刻的溫馨祝福。
停車場上靜謐無聲,只有月華籠罩著無邊的空靈。此時此刻,這片場地仿佛只屬于臺階上的那位姑娘,我不忍打攪,匆匆拍了幾張照片,便趕緊回到了房間。
房間的茶幾上,有一只白天放進來的卡片,卡片上的畫面以圓圓的滿月為主體,配以玉兔、桂花、月餅等圖案點綴,寫著“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祝福,非常溫馨。比較特殊的是,在畫面的右下方,印有一名裹著白色防護服、豎著大拇指的“大白”,還有一段文字:“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英雄,此時此刻,戰(zhàn)斗在一線救死扶傷迎難而上的抗疫工作者,就是偉大的英雄。”
寫到這里,您可能已經(jīng)猜到了,我在修水的這個中秋節(jié),與抗擊騷擾了人類近三年的新冠肺炎病毒有關(guān)。2022年9月6日凌晨5時02分,手機鈴聲打破寧靜,驚醒了睡夢中的我,我拿起手機一看,是衛(wèi)健委主任的來電,職業(yè)習(xí)慣告訴我,可能有壞消息。果然,接通來電,只聽主任急促而低沉地說,修水縣出現(xiàn)了陽性病例,從初步流調(diào)溯源判斷,情況比較復(fù)雜,需緊急采取果斷措施。我們在電話中商定,迅速增派力量支援修水,集中力量合圍攻堅。于是,主任帶著專業(yè)力量先行出發(fā),我隨后根據(jù)市縣扁平化作戰(zhàn)的方案,趕到修水。為確??焖贀錅缫咔?,修水全縣即從9月6日開始,不得不痛苦地實施全域靜態(tài)管理。
自新冠病毒肆虐武漢以來,幾經(jīng)變異,以其超快的傳播速度和隱匿的傳播方式,侵擾人類已將近三年了。三年間,無數(shù)個生命個體被裹挾著卷入這場看不見硝煙的“肉搏”戰(zhàn)中。這是一場奇特的戰(zhàn)斗,敵人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隱形殺手,它無影無蹤卻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用它的詭異消耗著人類的積累,消磨著人類的耐心,消蝕著人類的美好時光……
我想起去年的中秋節(jié),同樣是團圓之夜,我卻獨自一人被困在隔離點,雖有配送給隔離人員的月餅,卻不能與家人同嘗;雖可觀月,卻只能隔窗遙望。當(dāng)時,我出差到廈門,回來后被告知在廈門期間與當(dāng)?shù)匦鹿陉栃圆±小皶r空伴隨”,按當(dāng)時的防控政策,我就被專用轉(zhuǎn)運車送到了隔離酒店,關(guān)在僅10余平米的小房間內(nèi)獨處14天。每天除定時在全身防護的專人敲門做核酸檢測、測體溫時可以看到人之外,其它的時間就是閉門獨處,自己和自己對話。中秋團圓的月夜,也只能與家人隔空視頻,網(wǎng)上團圓。
恍惚之間,時光飛逝。連續(xù)兩年的中秋節(jié),竟都因為新冠病毒的折騰,讓我們無數(shù)個家庭無法團圓,時光如此之快,情景如此相似,怎不令人慨嘆?
月光之下,實施了靜態(tài)管控措施的修水縣城靜到極致,時光也仿佛靜止,而我的思緒卻怎么也靜不下來,翻江倒海,奔流萬里。面對宇宙蒼穹,我們?nèi)绱嗣煨。幻鎸映霾桓F的各類病毒,我們?nèi)绱吮拔⒋嗳?。既如此,?dāng)何如?抬眼望,空中皎月歷經(jīng)億萬年而光華依舊,人類的生命長河置于其中不過一瞬,在這彌足珍貴的短暫時光中,靜靜思之,自當(dāng)歷滄桑而奮起,雖渺小而強大,努力讓一瞬之生命,亦如月光之永恒。這樣的生命定格,其渺小乎?
放下筆,我再次舉目,深深地凝望空中那亙古如玉的圓月穿云前行……
2022年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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