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卷神游翰墨中
——楊振輝書法淺析
■ 梅曙平
明代學(xué)者張岱在《陶庵夢憶》中說道:“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毙牟粏疚?,物不至。人還是有一種癡癖為好,或琴棋書畫,或金石古玩,或以酒解憂,或以茶洗心,或登高望遠,或臨流賦詩……如此,生活便會多一份雅趣,才有可能詩意地棲居。楊振輝先生便有書畫癖,數(shù)十年日間揮寫夜間思,在這傍身的藝術(shù)上舍得花氣力,不蒙混,不茍且。隨緣者,凡事盡力。
學(xué)書之人大多過于追求急就,練習(xí)了數(shù)月,便尋思抖擻出自己的風格,最終漲墨與飛白混同一起,將筆法與墨法攪成一灘渾水,沒有吃透紙面,被時人稱之為丑書。凡事開始最難,然而更難的是何以善終。故此,學(xué)書需要靜氣,未見字畫先參禪,修習(xí)領(lǐng)悟都猶可。楊振輝先生有古人私塾的廝磨功夫,板凳一坐十年冷,三餐四季,一室一人,朝陽晚霞,揮毫落紙共燈火,垂簾心在翰墨中。得此詳和,筆底便有了婉通安靜,其妙處不在斑駁而在舒暢流利,在于息心靜氣、自娛自樂的神采。
從整體著眼,他的行書筆墨腴潤間雜纖細,豐腴而不剩肉,清勁而不露骨,筆畫相互顧盼呼應(yīng)。說其扎實,無論點畫的波磔,無論提按頓挫,全都起訖分明,交代得清清楚楚,
毫無含糊拖沓的地方,書寫時神情是貫注的。說其靈動,落筆時不濁不滯,輕處氣脈流貫,游絲掩映。至于用鋒的偏正藏落,也是隨機應(yīng)變,交替互出,不入故常。再從結(jié)體上來看,也頗具個性。每一個字,都有一個精神綰縮的中心,然后由中心舒展四旁,這就是所謂的斂放,造成一種藝術(shù)上的布白與留黑、茂密與疏削的強烈對比。用筆輕重肥瘦方面,如若左側(cè)不足的便肥重其左側(cè),右側(cè)不足的則肥重其右側(cè),其他上下內(nèi)外多參用這一筆法。楊振輝先生筆墨給人總體印象是:清婉醇和,沈郁奔放,風致瀟灑,有個人創(chuàng)新的一面,又有符合大眾欣賞的從俗一面,可謂雅俗共賞。
常言道:偷得浮生半日閑,直向書中尋樂趣。楊振輝先生實則很忙,卻在繁雜中抽出工夫讀書、寫字,在書齋里廝磨日久,便有了一股子書卷氣。書卷氣得益于孜孜地讀書、思辯而養(yǎng)成的一種氣質(zhì)與風度。有氣則有勢,有識則有度,有情則有韻,有趣則有味。個中的蘊藏有意無意間便揮灑在其筆端,體現(xiàn)在作品上就是不急不躁、溫文爾雅。其運筆應(yīng)是從胸臆間生發(fā),立根象牙塔內(nèi)的靜雅,再加上職務(wù)上養(yǎng)成的見識、心胸,故其毫端停勻自在與酣暢靈動并存,不激不厲,溫韻骨勁,以老實為正,以結(jié)構(gòu)巧妙為界格,追求線條的爽朗明快,筆順把時間性因素賦予書法,也賦予書法以鮮明的節(jié)奏,深得筆畫承接次序,體現(xiàn)出熟能生巧的家數(shù)。
文字來源于圖畫,是對生活的參透和總結(jié)。書法除了文字表面所表達的意思,還能通過線條的變化表達人的情感,傳遞一些心思。從楊振輝先生的行書中,看得出心無雜念,胸無凝滯,這般方能性情靈和,譬如鐘鼓,心空而響,不堅不柔,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
觀楊振輝先生尺牘,放手流便,波勢很少,神韻由于胸襟:有恬澹,有灑脫,繁華不憂其心曲,忙亂不擾其初衷,方才得來筆跡流懌,肆應(yīng)裕如,自有一種灑落。古人云:書如其人也。這是對的,橫豎畫天地,提勾尺寸牘,芥子中可是藏納書者的生平閱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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