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九江丨（鉤沉）清朝詩人程盟山軼事
清朝詩人程盟山軼事
■ 付鶴鳴
清朝詩人程盟山1714年出生，是武寧縣船灘鎮(zhèn)殿背村南程自然村人。他性情豪爽，交游廣泛，詩書畫醫(yī)皆精，又仗義疏財，深得鄉(xiāng)人稱道。因?qū)覒?yīng)鄉(xiāng)試不第，他便居家吟詩作畫，課子行醫(yī)，自得其樂。可一場私放人犯的事件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成就了他一生的傳奇。
那年，程盟山的一個好友犯了命案，他為搭救朋友，與受害者家屬達(dá)成賠償條款，又打通官府，懇求將行刑地點設(shè)在受害人遇害的黃沙太陽山上。太陽山海拔1386米，且時值深冬，山上有厚厚的積雪?？h官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事前得了好處，便同意了。隨后，程盟山建議解差把犯人押至太陽山后，說要在冰天雪地里將犯人綁在樹上，讓他凍成冰人，到時還省了刀斧手一壺祭刀酒。
當(dāng)日，山上積雪過尺，異常寒冷，程盟山建議兩名解差把犯人綁在路邊一棵山棗樹上，先去村民家吃飽喝足了再說。犯人被綁在樹上被凍得直打哆嗦，正罵程盟山缺德的時候，程盟山卻偷偷溜出來把他的繩子解了，還給他帶來了棉襖和干糧，叫他趕快翻過太陽山，往湖北逃命去。解差發(fā)現(xiàn)程盟山私放了犯人，就將他押到了縣衙。縣官不敢懈怠，立即派人將其拘捕，經(jīng)朝廷核準(zhǔn)，要發(fā)配貴州充軍。程氏族譜也記載其早年曾“因事放黔”，但因何事，沒有詳載。其實程氏后人都清楚，這件事就是程盟山私自放跑了人犯。
程盟山披枷戴鎖被押到貴州府衙的當(dāng)天，正好是知府大人提審日。知府大人喊其抬頭時，程盟山突然看到知府身后掛著一幅《峽谷雄風(fēng)圖》，那是他在五年前為一名朋友所作。程盟山看著圖上的老虎，不禁喟然長嘆：“畜生呀畜生，我犯罪充軍到此，你卻為何先我而至？”
府臺大人徐垣公正廉明、禮賢下士、廣結(jié)人才，聞言頗為驚訝，連忙喝問：“罪犯大膽，何出此言？”
程盟山連忙叩頭回答，他是看到自己的作品后，一時有感而發(fā)。
徐垣不信，命衙役取來文房四寶，責(zé)令程盟山當(dāng)堂再畫一幅。程盟山就在堂上展幅揮毫，只見一只吊睛大獸，威風(fēng)凜凜地雄踞山崖之上，似在引頸長嘯。這幅畫與大堂上掛得絲毫不差。徐垣暗自稱奇，頓起愛才之心。此后，徐垣不但不把程盟山當(dāng)犯人，還厚待于他，甚至隔三差五邀至府內(nèi)，或品茗或唱和或?qū)?，無不盡興，交情日厚。
不久，徐垣愛女徐曉梅患了怪病，名醫(yī)看過無數(shù)，皆束手無策。徐垣與程盟山對弈時，說出了心中的苦惱。程盟山說，自己幼時讀過些醫(yī)書，也在家鄉(xiāng)行醫(yī)多年，想試一試。徐垣聞言大喜，當(dāng)即喚來女兒，讓其診斷。程盟山提筆開了一服藥。徐垣有些不放心，暗里招來幾位名醫(yī)驗鑒。眾醫(yī)個個搖頭，都說照此用藥，不但治不好病，還兇多吉少。徐垣當(dāng)即責(zé)問程盟山，程盟山從容答道：“府臺大人待盟山恩重如山，無異于再生父母，罪民豈敢有此歹心！請大人相信，在下為令愛診斷，自當(dāng)不會掉以輕心?！?/span>
徐垣聽了也覺有理，只得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誰知，徐小姐只吃了一個療程，病就有了起色，甚至可以下床活動了。程盟山又開一方，囑徐小姐再服一個療程，藥畢果真痊愈。徐垣見程盟山醫(yī)術(shù)如此高明，從此奉為上賓，并有心將愛女相許。程盟山也對徐小姐一見傾心。兩人在品茗時，徐垣假裝有意無意地問其有無家室，程盟山實說娶過親，但原配余氏在生下一個兒子后因病離世。考慮到程盟山是朝廷欽犯，徐垣一面向朝廷上表，力奏無罪，懇求赦免，一面為女兒的婚姻大事做起了打算。徐垣的奏折獲得皇上恩準(zhǔn)，女兒的婚事也定了。程盟山因禍得福，娶了美貌如花的徐小姐為妻。
程盟山還被人稱為“梅癡”。據(jù)殿背程氏族譜載，程盟山的前妻叫余雪梅，兩人非常恩愛。余氏在生下一個兒子后離世，程盟山在悲痛之余，以梅為題，為妻子寫過不少詠梅詩。程盟山與知府大人徐垣的女兒徐曉梅結(jié)為夫妻，生下兒子程詮。乾隆三十五年，程盟山攜妻回到了殿背后，岳父徐垣贈送的財物，在“南距年豐鄉(xiāng)九公里，東隔縣城六十八公里，座西北朝東南，前依小河流水，后靠青山如屏”的殿背南程，建起了一棟大宅院，即現(xiàn)在的“四箴堂”。四箴堂的青磚上，除刻有“紫氣東來”“物華天寶”“南極騰輝”“時擁祥光”等字樣外，還有不少“程氏愛梅”的磚刻。此外，程盟山還在屋前屋后栽了不少梅花。梅花開時，整個南程蜂蝶忙碌，花香陣陣，堪比世外桃源。程盟山也因此被鄉(xiāng)人稱為“梅癡”。
程盟山一邊教子弟讀書，一邊研究醫(yī)術(shù)，作畫吟詩。因其酷愛梅花，晚年自號愛梅老人，著成《梅花百詠》傳世。1981年，程盟山后裔將《梅花百詠》刻印本捐獻(xiàn)給國家，現(xiàn)藏于武寧縣檔案館，《歷代武寧人詩詞選》有載。
《梅花百詠》以梅自況，盡抒胸臆，全詩“神、真、塵、春”四韻到底，一氣呵成，為歷代詩詞中少見。
程盟山自幼刻苦好學(xué)，精通六藝，能詩善文，才華出眾。除了著有《梅花百詠》外，還著有《盟山醫(yī)案》《刪潤脈決集》《四箴文稿》等，但均已失傳。據(jù)程氏后人介紹，程盟山除了才藝過人，還熱心地方公益事業(yè)，誰家有困難，他都熱情相助。貧弱患者上門求醫(yī)，他不但免藥費，還要送衣送物，凡是架橋修路，他都積極參與，捐錢捐物。程盟山知道，改變命運只能通過教育。他想在南程程家祠堂創(chuàng)辦“肄三學(xué)堂”，讓村里的孩子都能讀上書。程盟山的想法得到了妻子徐曉梅的大力支持，并捐出私人首飾，作為辦學(xué)之資。“肄三學(xué)堂”開班，程盟山除親自擔(dān)任主講，還聘請邑內(nèi)外多位名師任教，周邊慕名前來求學(xué)者趨之若鶩。
新塘坳有條古道，是東林、殿背人來往三都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修武兩縣的分水嶺。這條路有七八公里長，沒有歇腳的地方。程盟山八十歲時，帶頭捐資在此修建了一個茶亭。茶亭修建得牢固扎實，砌墻用的是“三六九”青磚，青磚上刻有“乾隆十四年”字樣。墻腳也是用的青條石，木板和門框全是硬木制作，連亭頂蓋的也是寸金瓦。亭內(nèi)靠墻處擺放兩條柏樹長凳，室內(nèi)墻上鑲嵌著三塊青石碑，一塊記載新塘坳修、武兩縣界址，一塊記載重修茶亭捐資人姓名和金額，一塊記載重建茶亭原因、時間以及主修人程盟山字樣。程盟山還請了人看守茶亭，生前每年支付稻谷四石。最后一位守亭人叫楊遠(yuǎn)文，忠于職守，為人熱情，不但給過往人員燒茶，有時還留過路客吃飯。他病逝后，不知是誰在茶亭墻壁上題詩贊道：“殿背新店楊遠(yuǎn)文，盟山請來守茶亭。天天迎送往來客，好比他鄉(xiāng)遇故親?！?/span>
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程盟山被賜封為修職郎。經(jīng)考查，修職郎為文階官名，是正八品的散階，散階是授予官職時同時授予的虛銜。1799年，程盟山病逝，享年85歲，葬在殿背桐坪自然村一處叫“仙鵝孵蛋”的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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