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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九江丨(散文苑)記憶中的長生果

2024-08-21 19:01:00   長江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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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長生果

■ 成壯壯

外公家所在的村莊四面環(huán)山,盛夏清涼。小時(shí)候,每逢暑假,我便去外公家度假消暑。沒有爸媽的管束,加上有我最愛吃的水煮花生,每個(gè)暑假都令我無比向往。

外公家的屋后是一個(gè)小山坡,一畦畦長方形的菜地就懸在坡上。外公早在春天就種下了花生。詩云:“三月始播土,冥然何怨尤。四月葉交覆,飲露綠蔭稠?!边@幅花生生長的美景在外公家是常見的。

待暑假來臨,我到外公家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拔花生。外公幫我戴好草帽,我興沖沖地跟在他身后,向屋后山坡上的花生地進(jìn)發(fā)。坡道兩邊的小樹郁郁蔥蔥,有的松樹還流著松脂,散發(fā)著一股清香。知了、鳥兒叫個(gè)不停,盛夏的熱鬧告訴我,馬上就可以盡情地?fù)]灑汗水,體驗(yàn)一把收獲的快樂了。

站在花生地里,我環(huán)顧四周,大家種的都是蔬菜玉米,只有外公家的地種花生。我知道,這是外公寵愛我的證據(jù)。外公站在地頭,望著勞動(dòng)的果實(shí),滿足的笑容像被風(fēng)吹過的松濤,一波一波在他臉上漾開,“這么多花生,應(yīng)該夠你們吃到過年了?!闭f罷就弓著身體開始拔花生,我也學(xué)著外公的樣子拔花生。外公從剛拔出的花生蔓里扯下幾顆飽滿的花生,在衣服上搓掉泥土,遞給我??次覄兊艋ㄉ鷼?,把粉嫩飽滿的花生米放進(jìn)嘴里,他就笑瞇瞇地問我:“好吃嗎?”水潤飽滿的花生米瞬間讓我口齒生津,我連連點(diǎn)頭:“好吃,太好吃了!”

烈日下,汗水很快就濕透了我們的衣衫,外公把我?guī)У綐湎玛帥龅牡胤叫菹?。一只綠色的螞蚱出現(xiàn)在我腳下,我屏息凝神,一把抓住它,便沖向外公炫耀“戰(zhàn)果”。外公怕我捏得太緊傷了它,便隨手扯下一根花生藤蔓,把它拴住,讓我拎在手里。就這樣,可愛的螞蚱陪我度過了炎熱的午后。

待到花生拔完,太陽已經(jīng)西斜,緋紅的晚霞染紅了天邊,像是漫天花開,美得醉人。外公挑著一擔(dān)花生,我提著一只螞蚱,我們爺孫一前一后地走在落日的余暉下,心滿意足地踏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外婆摘下一鍋花生,到屋邊的水井旁洗干凈后,在鍋里加井水,白色微黃的花生擠擠挨挨地躺在鍋里,外婆利落地往它們身上撒上一把鹽,就蓋上鍋蓋。不一會(huì)兒,水煮花生的香味便從廚房穿過廳房的過道,飄到了堂前。我問外公:“還要多久可以吃花生???”外公微笑著起身,“餓了吧?我去叫你外婆加把火?!?/span>

我八個(gè)月大的時(shí)候,被送去外公家斷奶。因?yàn)槲疑冒装着峙值模夤稳菸覟椤耙涣兞藲旱幕ㄉ住?。我也確實(shí)愛吃花生。聽外婆說,我剛到時(shí),晚上總是哭,外公為了讓我止住哭,就學(xué)貓叫逗我,見我不哭了,就端著一碗花生米糊喂我。就這樣,我竟慢慢打破了“夜崽不離娘”的說法,一夜安睡到天亮。從那年起,外公就把家里多余的荒地開墾出來,年年為我種花生。

村里的婆姨們看不慣外公對我的寵溺,暗戳戳地提醒:“外孫狗,吃完就走。”我知道村子里重孫輕外孫的習(xí)俗,氣得大哭。外公卻摸著我的頭,笑瞇瞇地說:“外孫也是我的孫啊?!?/span>

花生又名長生果,可我長年種長生果的外公卻沒有長生不老。去年冬天,外公在睡夢中離開了我們,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之后,外婆也搬出老屋,到城里和舅舅同住。現(xiàn)在,后山的地也已撂荒,外公和他家后山上的那一片花生地,只能長存在我的記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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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王文婧

責(zé)編:鐘千惠

審核:朱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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