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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九江丨(廬山詩話)王貞白與廬山

2024-01-22 19:07 長江周刊 閱讀 29240

王貞白與廬山

■ 滑紅彬

“一寸光陰一寸金?!边@句常常用來告誡人們珍惜時光的諺語流傳很廣,甚至全國小學(xué)生都能背誦出來??墒?,你知道嗎?它竟然與白鹿洞書院有著不解之緣。

話說唐代末年,有一位讀書人叫王貞白,字有道,江西上饒人。他自幼聰穎,才思敏捷,再加上刻苦勤奮,博覽群書,能寫出很好的詩歌。

當(dāng)時藩鎮(zhèn)跋扈專橫,中原一帶經(jīng)常出現(xiàn)各種動亂,民不聊生,而遠(yuǎn)離政治中心的廬山成為避亂者、隱居者的福地,聚集了很多有才華的詩人。自從江州刺史李渤在舊隱地白鹿洞創(chuàng)建臺榭,種植花木以來,這個背山面水的好地方就成為學(xué)子薈萃的地方。希望更上層樓的王貞白就在此隱居讀書,與諸位師友切磋唱和。

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里,王貞白欣然賦詩兩首。

白鹿洞

其一

讀書不覺已春深,一寸光陰一寸金。

不是道人來引笑,周情孔思正追尋。

其二

一上西園避暑亭,芰荷香細(xì)午風(fēng)輕。

眼前物物皆佳興,并作吟窩一味清。

特別是第一首詩,用比喻的手法來寫光陰的寶貴,將金色的陽光與貴重的金子作對比,鮮活貼切,富有創(chuàng)造力,難怪能夠成為人們耳熟能詳?shù)闹V語,流傳不衰。在這首詩的后兩句中,王貞白說自己讀書進(jìn)入佳境,思接古人,正在與周公和孔子探討學(xué)問,卻被一位“道人”拉回現(xiàn)實(shí)。那么,這個道人是誰呢?道人原指道德極高的人,后來指稱道教徒和佛教徒,在這里應(yīng)當(dāng)是指佛教徒。王貞白擅長作詩,與他交往的人也都是能詩之輩,而廬山正是詩僧集中的地方。當(dāng)時廬山有好幾位大名鼎鼎的詩僧,如貫休、齊己、處默、修睦等人,其中明確記載與王貞白有交往的是貫休??疾熵炐莸纳?,他在中和年間(881-885)一直在廬山。根據(jù)《靈溪王氏宗譜》和《岔路頭豐溪南城王氏宗譜》的記載,王貞白生于大中戊寅年(858),到中和年間大約是二十多歲,正是讀書有得、詩藝進(jìn)步的時候。因此推測,王貞白是在中和年間(881-885)到廬山白鹿洞隱居讀書的,其間與詩僧貫休交游,學(xué)習(xí)作詩。

根據(jù)《唐詩紀(jì)事》卷六十七記載,王貞白寫過一首《御溝》詩,是他最滿意的作品,自認(rèn)為冠絕眾詩,完美無瑕,就抄錄一份送給貫休禪師欣賞。詩中寫道:“一派御溝水,綠槐相蔭清。此波涵帝澤,無處濯塵纓。鳥道來雖險(xiǎn),龍池到自平。朝宗心本切,愿向急流傾。”

貫休仔細(xì)吟誦,感到這首詩富于比興,意蘊(yùn)雋永,寫得很有情致,不禁贊嘆道:“果然是好詩!”然后話鋒一轉(zhuǎn),接著說:“可惜有一個字不夠妥帖。”王貞白正自信地等待貫休的贊譽(yù),不料竟然聽到批評的聲音,一時間難以接受,不由得情緒激動,拂袖而去。看著王貞白的背影,貫休微微笑道:“此人才思敏捷?!彪S即用毛筆在手掌寫了一個字,便靜靜地等待著。不一會兒,王貞白又匆匆折返回來,興奮地說道:“‘此中涵帝澤’,如何!”只見貫休舉起手來,手掌中正是一個大大的“中”字。二人不禁相視大笑,貫休也被稱為王貞白的“一字之師”。

除了《白鹿洞》,王貞白現(xiàn)存詩歌中還有多首詩歌涉及廬山。例如《廬山》:

岳立鎮(zhèn)南楚,雄名天下聞。

五峰高閡日,九疊翠連云。

夏嶺雪猶在,陰巖晝不分。

唯應(yīng)嵩與華,清峻得為群。

詩風(fēng)清潤典雅,意境悠遠(yuǎn)。特別是“五峰高閡日,九疊翠連云”一句,刻畫細(xì)致,對仗工穩(wěn)。又如《書陶潛醉石》:

片石陶真性,非為麹蘗昏。

爭如累月醉,不笑獨(dú)醒人。

積疊莓苔色,交加薜荔根。

至今重九日,猶待白衣魂。

醉石位于廬山南麓,相傳陶淵明常常在酒醉之后仰臥這塊大石上,聽流水淙淙,看白云卷舒。這首詩借描述醉石來歌頌陶淵明高潔的情操,同時也反映出王貞白潔身自愛的品格。

從這幾首詩能夠看出來,經(jīng)過在白鹿洞隱居讀書的洗禮,王貞白已經(jīng)是詩藝精湛,學(xué)有所得了,于是便奔赴京師參加科舉考試。

唐昭宗乾寧二年(895),崔凝主持科舉考試,共錄取進(jìn)士二十五人,王貞白名列其中。在唐代,進(jìn)士科錄取人數(shù)極少,競爭十分激烈,以至于有“五十少進(jìn)士”的說法,意思是說五十歲能夠考中進(jìn)士都屬于年輕有為,可見科舉之路的艱難。王貞白寫詩道:“二十五家齊拔宅,人間已寫上升名。”字句之間,志得意滿,十分自豪。

然而崔凝作為河?xùn)|望族,在主持科舉考試的時候偏袒世家子弟,錄取了多名不學(xué)無術(shù)的富二代、官二代,壓制出身貧寒的士子。放榜之日,眾人議論紛紛,落榜者更是憤憤不平,引起輿論風(fēng)波。唐昭宗不得不下詔,對二十五名新科進(jìn)士重新覆試,結(jié)果是包括王貞白在內(nèi)的十五人考試合格,授予進(jìn)士出身,其余十人落榜。

王貞白兩次考中進(jìn)士,蟾宮得桂,名聲大振。裴說《見王貞白》說:“共賀登科后,明宣入紫宸。又看重試榜,還見苦吟人。此得名渾別,歸來話亦新。分明一枝桂,堪動楚江濱。”貫休也有《送王貞白重試東歸》詩。喜訊傳到王貞白的故鄉(xiāng),當(dāng)?shù)乜な貫榱藨c祝此事,將王貞白所居之坊改名為“進(jìn)賢坊”,并且減少其戶稅,以示表彰前賢、激勵來者。

天復(fù)元年(901),韓全誨、李繼筠等人將唐昭宗脅迫至鳳翔,朝廷被跋扈的藩鎮(zhèn)所控制。王貞白見天下無道,遂在校書郎任上辭官歸鄉(xiāng),埋頭著述,從此不復(fù)出仕?;氐焦枢l(xiāng)之后,王貞白一邊整理自己的數(shù)百首詩作,編纂成《靈溪集》,一邊隱居講學(xué),傳道授業(yè)?!都尉赣镭S縣志》稱贊他“隱居教授,以道學(xué)自任。其論有典則,動止合準(zhǔn)繩,士風(fēng)因之丕變,四方學(xué)者多宗師之”,可見他為地方文化進(jìn)步和教育發(fā)展做出了貢獻(xiàn)。

辭官歸隱的歲月里,王貞白再次來到廬山,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在《送芮尊師》詩中說:“他年控鯉升天去,廬岳逋民愿從行。”稱自己是“廬岳逋民”,愿意追隨芮尊師參悟大道,飛升九天,離開混亂的塵世。不過,這只是他的桃源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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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魏菲

責(zé)編:許欽

審核:楊春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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