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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九江丨洪水 汗水 淚水

2023-08-08 19: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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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 汗水 淚水

■ 講述 談國偉  記錄整理 阿 詹

1996年9月,我從服役的武警九江支隊考入南昌武警指揮學(xué)校。1998年夏季畢業(yè),返回部隊時,整個九江城正在“嚴防死守長江大堤”,成為全國人民關(guān)注的焦點。在那個酷熱難耐的夏季,我們這些20多歲的武警戰(zhàn)士,經(jīng)歷了平生最大的洪水,拋灑了最多的汗水、淚水!

青春在與洪水搏斗中閃光

梳理98九江抗洪大事記,從5月19日組建基干民兵抗洪搶險應(yīng)急舟橋排開始,到9月25日上午11時,長江九江站水位回落到警戒水位以下(19.49米)。國家防總宣布,全國抗洪搶險斗爭取得徹底勝利時,九江城與洪水鏖戰(zhàn)了近四個月。作為屬地部隊,武警九江支隊抗洪搶險突擊隊在抗洪一線時間最長,任務(wù)最重,機動最大。

由于整個夏天都在不同的堤壩間排除險情,軍人的勇敢擔(dān)當和身體的極度疲乏,混合成了25年前的記憶。其中有兩次搶險任務(wù),給我印象特別深刻,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歷歷在目。

98抗洪中震驚全國乃至世界的,莫過于8月7日的九江城防堤4-5號閘口潰堤。而在此之前的56號閘口(九江長江大橋一橋南橋頭堡附近)險情的及時排除,避免了一場災(zāi)難發(fā)生,執(zhí)行此項任務(wù)的正是武警九江支隊抗洪搶險突擊隊。56號閘口地勢偏高,如若潰堤,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支隊在傍晚得到指令,火速趕到現(xiàn)場,堤壩周圍十幾米內(nèi)不斷有泡泉涌出,有些地方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管涌,形勢十分嚴峻。大隊長陳文生一聲令下,我(時任一排長)和二排長張敢峰、三排長羅滿,立即帶領(lǐng)自己的突擊隊員四散開來,找泡泉、尋管涌、插紅旗,緊急開始處置。最危險的是潛入水中筑圍堰,我和下水的戰(zhàn)友們將繩子的一端系在腰間,另一端由岸上的人拉著,屏住呼吸潛入近兩米深的堤壩底部,將有可能出現(xiàn)管涌的壩角薄弱部位,用沙包壘成圍堰。一次次潛入水中,一次次被拉起,若繩子斷裂或出現(xiàn)其他意外,整個人瞬間便會被洪水吞噬。但戰(zhàn)友們無暇他顧,人人爭先恐后,在這場通宵“與死神接吻”的搶險中,硬是在太陽升起時將56號閘口附近的險情全部排除。返回營地途中,大家才發(fā)現(xiàn)每個人的腰間都被繩索勒得血跡斑斑,或許是極度困乏,讓痛感神經(jīng)變得遲鈍,竟然沒有一人喊疼。

還有一次是在九江城防堤4-5號閘口發(fā)生潰堤之后,滔滔洪水從決口下泄,災(zāi)情牽動著海內(nèi)外億萬華夏兒女的心。好在成功實施了沉船堵口,險情得到控制。作為“首戰(zhàn)用我,有我必勝”能打硬仗的屬地部隊抗洪搶險突擊隊,我和戰(zhàn)友們奉命堅守在4-5號閘口之間260米地段,搬運沙包,裝卸石塊,跳入水中配合工兵作業(yè)。堵口處即將合龍時,水流愈加湍急,過水處鋼架孔隙需要人工進行填充加固,只有親歷過的人才知道,這項作業(yè)不僅艱苦、危險,甚至帶有幾分壯烈。人懸吊在水中,盡力貼近鋼架做支點,仰面徒手接住七八米上方堤岸上扔下的沙袋,然后碼放塞進孔隙處。不時有戰(zhàn)友被滾下的物料砸得頭破血流,身體也因長時間浸泡在渾濁的水中,皮膚多處開始潰爛,但血氣方剛的戰(zhàn)士們沒有絲毫退縮,反而和洪水較上了勁:豁出去了,不信制服不了你! 

那個汗水、淚水交織的夏季

前幾天,98抗洪時的戰(zhàn)友大王從外地打來電話,問是否還留有當年搶險時片刻不離身的白背心?這何嘗不是我的遺憾,那兩件飽浸汗水的背心已隨時光遠去,唯有記憶永不磨滅。這樣的問詢電話幾乎隔幾天就接到一個。我深知戰(zhàn)友們不僅僅是在找尋那些背心,更是在追憶那段難忘的歲月。

25年前,在搶險的最關(guān)鍵時刻,也是向生命極限挑戰(zhàn)的時刻。我們一會兒堤壩上,一會兒洪水中,“水陸兩棲作戰(zhàn)”模式不停地切換。誰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汗,只記得身上一會兒濕,一會兒干,層疊在布料上的汗?jié)n,將白色的背心染成了真正的迷彩色,唯有背心上的“抗洪尖兵”“抗洪勇士”四個遒勁的大字依然鮮紅,像沖鋒號一樣時刻激勵著戰(zhàn)友們勇往直前。

除了流汗,十幾個小時顧不上吃飯也是常事。有人曾做過調(diào)查,連續(xù)奮戰(zhàn)的那幾天,多數(shù)戰(zhàn)士竟未曾有過大小便,所有的生活規(guī)律被打亂。睜開眼,幾乎都是在堤壩上。身上被鐵絲扎傷,肩上、背上磨破皮,那都不是事兒。說起來有些可樂,進入“人在陣地在”的決勝階段,一不小心我們還創(chuàng)下了另類個人“記錄”。在賽城湖搶險時,官兵們連續(xù)作戰(zhàn)了大約20個小時粒米未沾。當擁軍送餐車送來餐食時,堤壩上四處彌漫著肉包子和肉片湯的香味。隨手拿個肉包子咬一口,那肉餡足足有大個核桃那般大,每桶肉片湯里有大半桶的肉片。那是我們吃過的最實在、最可口的“擁軍飯”。是太好吃了,抑或是太餓了。那天,許多戰(zhàn)友都破了個人吃肉包的紀錄,我一邊狼吞虎咽一邊下意識地記數(shù),竟一口氣吃了13個!此后,這個紀錄再也沒有被刷新過。而在此之前,大約有七八天,大家全靠餅干、方便面、礦泉水果腹。時至今日,憶起“擁軍大肉包”,戰(zhàn)友們無不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還有一個創(chuàng)紀錄,就是淚流得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動情處”。在新港圩堤搶險時,氣溫接近38度,連樹梢上的“知了”都熱得叫啞了嗓子,有幾位年逾七旬的老伯,光著膀子顫顫悠悠騎著三輪車將各自種的小香瓜送到我們面前,那一刻,我們流淚了;當我們在其士大酒店附近江堤上,肩扛手提爭分奪秒裝卸沙包和塊石時,有幾位如母親般慈祥的大媽攔下我們,心疼地撫摸著我們肩上滲出血絲的傷口,哽咽著替我們披上親手做的墊肩時,我們流淚了;當上一船裝滿開走,等待下只船到來的間隙,為躲避毒辣的日頭,我們就近在西園小巷里陰涼處躺下小憩時,幾分鐘的時間,身邊竟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鍋碗瓢盆,里面盛著周邊居民自發(fā)熬制的涼粉、綠豆湯、豆?jié){,那一刻,我們流淚了……

那時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大家最愛坐的就是敞篷東風(fēng)大卡車,沿路遇到素不相識的市民,全都像父母、兄弟姊妹般熱切地向我們招手,目光里滿是關(guān)切和贊賞。說來也怪,那種奇妙的親情感,竟能使多日來的困乏一掃而光。

親歷98,讓愛安家

2021年,我從武警上饒支隊支隊長崗位轉(zhuǎn)業(yè)。作為土生土長的南昌人,在上饒武警支隊服役近十年時間,南昌和上饒可以作為分配首選之地,但我卻選擇了九江,我已經(jīng)從心底里離不開這片熱土了。從一個不諳世事的農(nóng)家小伙,到參軍入伍,九江是我人生的新起點。部隊像一座熔爐將我淬煉成鋼,也給了我諸多榮譽和獎?wù)?。在榮獲的六個三等功里,我最珍惜的就是“98抗洪三等功獎?wù)隆?。?jīng)過98抗洪的鍛造,感覺自己真正成為了一名戰(zhàn)士。從軍27年,帶過的官兵近萬人,作為一名98抗洪的親歷者和參與者,我常常將當年的感受分享給一批又一批新的戰(zhàn)友,那就是:中華民族有著軍民一心、眾志成城、頑強拼搏、敢于勝利的英雄氣概,無堅不摧,無難不克!洪水雖無情,人間有大愛!

閑暇的時候,我最愛去江邊走走,照例是那幾個地方:56號閘口、西園附近江堤、抗洪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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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魏菲

責(zé)編:劉蕓

審核:朱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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