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 詹
唐乾寧二年(895),來自信州永豐(今江西省上饒市廣豐區(qū))的王貞白參加科舉考試,一舉得中進士。但有人舉報本場科考有舞弊行為,朝廷礙于輿論壓力,只好推翻已發(fā)布的放榜,決定增加難度,重新開考。復(fù)考結(jié)果公布,王貞白再次金榜題名。隨后,翰林院又于內(nèi)殿增加復(fù)試,王貞白終以甲科登第。一時名噪京城,人盡皆知,那年他僅20歲。
王貞白年少時,慕名來廬山五老峰南麓白鹿洞書院求學(xué)。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白鹿洞書院,最早可追溯至唐貞元年間,距今已有1200多年。據(jù)說洛陽人李渤與其兄李涉在此隱居讀書,傳說中李渤養(yǎng)了一頭白鹿“自娛”,鹿通人性,跟隨出入,人稱“神鹿”。唐代道教盛行,白鹿洞應(yīng)是“白鹿洞天”之意。后李渤任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刺史,為紀念他青年時代在此讀過書,廣植花木,建亭臺樓閣以張其事。
王貞白是江西廣豐人,從饒河順流而下,到彭蠡湖口,匡廬山撲面而來。于是廬山的峰谷泉瀑,云海奇觀等等,皆化為少年王貞白詩中靈動的文字,比如可與李白《望廬山瀑布》相媲美的五言律詩《廬山》:“岳立鎮(zhèn)南楚,雄名天下聞。五峰高閡日,九疊翠連云。夏谷雪猶在,陰巖晝不分。唯應(yīng)嵩與華,清峻得為群?!?寥寥數(shù)句,便讓廬山雄秀之姿,奇麗之景,躍然紙上,使人讀來如身臨其境。
王貞白“篤志于詩”,據(jù)考至少創(chuàng)作了五百首的詩詞,與鄭谷、羅隱、方干、貫休一起,被時人稱為“江西四大詩人”。由于有過一段出塞行軍的經(jīng)歷,他還留下了諸如《擬塞外征行》和《從軍行》等經(jīng)典詩篇,可謂是文武雙全。
王貞白是晚唐文人中的一股清流,天性耿直,為人正派,因看不慣官場爾虞我詐,黑暗腐敗,35歲前毅然棄官歸隱,大有東晉五柳先生掛印逃官的風(fēng)骨?;剜l(xiāng)后著書立說,創(chuàng)辦“山齋書舍”,造福桑梓,培養(yǎng)人才。南唐中興元年(958),84歲的王貞白病卒于故里,被朝廷敕贈光祿大夫“上柱國公”封號,建立“道公祠”,葬于廣豐區(qū)西門外城壕畔。
千百年來,真正讓人記住王貞白的,是廣為流傳的名句“一寸光陰一寸金”。這是當(dāng)年王貞白在白鹿洞讀書時,為了自勉而創(chuàng)作的《白鹿洞二首》中的一句,然而,卻通常被人認為出自《增廣賢文》,“金句”究竟出自何處?始終存在著諸多爭議。新版《辭源》里“寸陰”的詞條下引用了元朝同恕的《矩庵集》,其中有一《送陳嘉會》詩,詩中所說“盡歡菽水晨昏事,一寸光陰一寸金?!钡髞肀蛔C實并不是這句名言的最早出處。通過查詢各方資料,最后在《全唐詩外編》上冊中的《全唐詩補遺》卷十四發(fā)現(xiàn)載有王貞白七絕詩《白鹿洞二首》,其中第一首就是《白鹿洞》一詩,詩中便有“讀書不覺已春深,一寸光陰一寸金”的詩句,唐末的王貞白比元代的同恕要早出400多年,顯然這首《白鹿洞》當(dāng)是“—寸光陰一寸金”的最早出處。
白鹿洞書院開創(chuàng)于中晚唐、辦國學(xué)于南唐、定名于北宋初年、振興于南宋朱熹之手、元代尤盛,明代達到鼎盛,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停辦,與湖南長沙的岳麓書院、河南商丘的應(yīng)天書院、河南登封的嵩陽書院合稱為“中國四大書院”。白鹿洞書院出過朱熹(南宋著名哲學(xué)家)、陸九淵(南宋著名理學(xué)家)、趙葵(宋代宰相)、羅洪先(明朝狀元)等歷史名人,被稱為“中國第一所學(xué)院”,又因這里走出了數(shù)百位進士,被譽為古代的清華北大。
“讀書不覺已春深,一寸光陰一寸金。不是道人來引笑,周情孔思正追尋?!?詩文大意可解為:因?qū)P闹轮镜刈x書,竟不知已到了暮春時節(jié),每一寸光陰都像黃金般珍貴,怎舍得絲毫浪費。如果不是有道友來逗笑,還沉迷在研究周公的精義、孔夫子的思想教導(dǎo)中。“周情孔思”當(dāng)指古代讀書人所讀的儒家典籍。
“鳥欲高飛先振翅,人求上進先讀書”。人生苦短,王貞白在白鹿洞求學(xué)時,小小年紀便意識到讀書的重要性,為自勉吟出了“一寸光陰一寸金”的“金句”,有如此的悟性和過人的自律,難怪年紀輕輕其華才橫溢。這句平實直白卻蘊含哲理的詩句至今被奉為經(jīng)典,廣為傳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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