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往事之——
“三蘇”先后下榻圓通寺
■ 馮曉暉
概述:
1084年5月31日,蘇軾初游廬山,宿圓通寺。
蘇洵,字明允。北宋文學(xué)家,四川眉山人,唐宋八大家之一。他是蘇軾和蘇轍的父親,有《嘉祐集》傳世。曾任校書郎、主簿等微官,追贈為光祿寺丞,贈太子太師。
蘇軾,北宋時著名的文學(xué)家、政治家、藝術(shù)家。字子瞻,一字和仲,號東坡居士、鐵冠道人。嘉祐二年進士,累官至端明殿學(xué)士兼翰林學(xué)士,禮部尚書。南宋理學(xué)方熾時,加賜謚號文忠,復(fù)追贈太師。有《東坡先生大全集》及《東坡樂府》詞集傳世。
蘇轍,字子由,一字同叔,晚年自號潁濱遺老。宋孝宗淳熙年間,追謚文定。北宋嘉祐二年(1057)與其兄蘇軾同登進士。作品有《欒城集》傳世,包括《后集》《三集》。
蘇家父子三人,均在“唐宋八大家”之列,人稱“三蘇”。
評述: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仙可以是神仙、圣人,也可以是“詩仙”李白、“書圣”王羲之,或者是“真神仙中人(黃庭堅語)”的蘇東坡。正是這些人在廬山留下了千古流傳的詩文與典故,才造就了華夏第一“人文圣山”的美名。
蘇洵、蘇軾、蘇轍三人都曾造訪過廬山,并在同一寺廟下榻。他們都曾在廬山寫下詩文,其中以蘇軾的最為著名。
元豐七年(1084)四月,蘇軾從黃州(今湖北黃岡)轉(zhuǎn)任河南汝州(今河南汝州)團練副使,特別轉(zhuǎn)道筠州(今江西高安)去會見弟弟蘇轍。蘇軾一家人從黃州出發(fā),途經(jīng)瑞昌,二十四日到廬山北麓,夜宿圓通寺。
早在元豐二年(1079),蘇軾因烏臺詩案下獄,幾死,后改謫黃州團練副使安置。團練副使相當(dāng)于地方武裝部副部長,有職無權(quán)。在黃州的四年多時間,是蘇軾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階段,這四年是他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高峰期,也是他學(xué)術(shù)思想、哲學(xué)思想的建構(gòu)期。東坡先生之名,就是在黃州時期得來的。
元豐七年,蘇軾改授汝州團練副使,屬平級調(diào)動,但汝州離京城開封很近,顯然是被優(yōu)待處置,準(zhǔn)備復(fù)職了。蘇軾心情大好,他離開黃州,準(zhǔn)備先到弟弟蘇轍處探望后再前往汝州。蘇轍數(shù)年前受他連累,也遭貶謫,在筠州就職。
有研究蘇軾的學(xué)者稱,蘇軾這次會晤蘇轍,從黃州泛舟而下抵達(dá)江州,再轉(zhuǎn)陸路前往高安。這就有些奇怪了,既然坐船到了江州,為何不轉(zhuǎn)入鄱陽湖到洪州(今江西南昌)再到高安?
筆者查到的另一個記錄,蘇軾并非坐船,而是從陸路前往高安,他途經(jīng)興國軍(今湖北陽新)、瑞昌后過江州,四月二十四日到達(dá)廬山北麓。
筆者以蘇軾在黃岡寓居的定慧院為起點,高安市為終點,在地圖上做了個步行導(dǎo)航,有趣的是時過千年,即便是現(xiàn)在開車,跟當(dāng)年的路線也差不多。即過江后從黃石、大冶(北宋興國軍轄地)進入江西境內(nèi),路過瑞昌后到達(dá)九江,后沿著廬山西北麓南下,地圖中紅箭頭所指的,是圓通寺的位置。筆者覺得,這個記錄可信度更大。
今已荒廢的廬山圓通寺建于南唐,曾為皇家寺院。南宋年間有數(shù)位高僧在此寺駐錫、掛單,其中幾位與歐陽修及蘇軾的父親蘇洵都有很深的交往。
時間回轉(zhuǎn),來到慶歷七年(1047),也就是蘇軾抵達(dá)廬山的37年前。38歲的蘇洵在東京汴梁再次受挫,名落孫山的他意興闌珊,決定來個祖國大好河山深度游。蘇洵約同伴一起游逛了中岳嵩山,再南下江州,在廬山一帶流連。圓通寺那時候叫圓通禪院,其中有位跟蘇洵相熟的同鄉(xiāng),早先落第后在此出家。于是蘇洵就住在圓通寺內(nèi),游遍了廬山后,當(dāng)他準(zhǔn)備在江西省內(nèi)飽覽河山時,卻收到了父親過世的噩耗,于是火速返回四川。
回到四川后,蘇洵收斂改性,發(fā)奮讀書,并擔(dān)當(dāng)起父親的責(zé)任,正式管教起十歲、八歲的兩個兒子。九年后,蘇洵帶著蘇軾、蘇轍到開封,一時間名聞京師。次年蘇軾、蘇轍應(yīng)試,同登金榜,“三蘇”之名自此開啟。
治平三年(1066)四月二十五日,蘇洵病逝于京師,年五十八。
元豐二年(1079)因受到兄長蘇軾牽連,蘇轍被貶為筠州監(jiān)理鹽酒稅。他前往高安的途中,路過廬山,到了32年前他父親住過的圓通禪院,并在廬山游玩,留下詩賦多首。蘇轍到高安后,與廬山寺廟多有書信、歌賦往來,他為廬山所作的多首辭賦,后成為千古流傳的名作。
元豐七年四月二十四日,蘇軾終于來到了圓通禪院,這座曾經(jīng)接待過父親、弟弟的寺院,“三蘇”的軌跡在廬山腳下第一次重合,那位因落第在此出家的蘇洵的同鄉(xiāng)仍在寺中。這天,是父親蘇洵忌日的前一天。顯然,這是蘇軾計劃好的,就是為了這一天趕到這座父親曾經(jīng)流連的禪院。是夜,蘇軾在寺中追祭父親亡靈,并在佛前供奉的寶蓋上題寫《寶積獻蓋頌佛》一偈,贈予禪院住持可遷禪師。可遷禪師見此,撫掌笑道:“也是可巧,昨夜夢寶蓋飛下,著地之處冒出火來,必有祥瑞之事”。蘇軾為此賦詩一首并序:
圓通禪院,先君舊游也。四月二十四日晚,至,宿焉。明日,先君忌日也。乃手寫寶積獻蓋頌佛一偈,以贈長老仙公。仙公撫掌笑曰“昨夜夢寶蓋飛下,著處輒出火,豈此祥乎!”乃作是詩。院有蜀僧宣,逮事訥長老,識先君云。
石耳峰頭路接天,梵音堂下月臨泉。
此生初飲廬山水,他日徒參雪竇禪。
袖里寶書猶未出,夢中飛蓋已先傳。
何人更識嵇中散,野鶴昂藏未是仙。
通過詩句“此生初飲廬山水”,證實這是蘇軾第一次到訪廬山。
次日,蘇軾離開圓通寺,前往高安會晤弟弟蘇轍,他第一次到訪廬山的故事到此結(jié)束。
宋代的圓通寺,是廬山香火最盛的寺廟之一,據(jù)稱有僧眾三千人。其后近千年,圓通寺屢建屢毀,今已不存。20世紀(jì)20年代,有學(xué)者到廬山做學(xué)術(shù)考察,見圓通寺僅存廢殿一宇,佛塔地宮已被挖開,墓塔還在。
大部分史料聲稱,蘇軾造訪過廬山兩次,其實是四次。其中的第一次和第二次因為相隔不遠(yuǎn),幾乎所有的史料都將其合并為一次。
元豐七年四月二十四日,蘇軾初訪廬山,僅住一晚后就離開,未曾游玩。他著急去看自己的弟弟,怎么可能先在廬山游山玩水,再者又遇上父親的忌日,到處游逛也不合適。
蘇軾在高安蘇轍處逗留半個月后返回(請注意這符合他北上就任的路程),這次他的時間更充裕,見過弟弟后心情更放松了。蘇軾再次入住圓通寺,盤桓許久。這一次他將廬山、江州玩了個遍,創(chuàng)作出多篇詩文,其中有《題西林壁》《游石鐘山記》被選錄到當(dāng)代中小學(xué)課本中,使廬山、九江的美名傳頌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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