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園老屋
□姚成文
老屋在彭澤縣黃嶺鄉(xiāng)一個叫新春村的地方,不遠處就是沙包河,過了河,翻越大堤,叫二團,是彭澤縣芳湖流域過境最長的農(nóng)場,八十年代初,電影《鄉(xiāng)情》拍攝在芳湖邊。
新春,顧名思義,展新賦有儀式感。沙包河繞村而過,村東有東晉彭澤縣衙遺址的文化,村西有通往芳湖的港灣。縣衙的水路與長江相連。
老屋在港灣附近,建于1962年冬,我在這里生活了十多年。
老屋為土磚墻,屋腳的基石和磚塊是從縣衙廢墟里一塊一塊挖出來的,村里人說是古磚,多福奶奶說是隋、唐時期的,磚上還有燒制的字。
剛進屋時,父親在房前屋后遍植槐樹,泡桐。那家伙成材快,嗖嗖地往上一個勁地竄,不幾年功夫,樹干高聳,樹冠如蓋。夏夜,月光透過枝椏如碎了一地的雪銀,照到臉朧斑斑點點。
有一次,大約有幾個月時間。爸媽住院,我一個人在黑楞楞的老屋里,白天一條花狗,晚上一盞掛在房門框上的油燈做伴。爸爸的證件丟了,回安徽桐城了,走之前將一箱破書留在老屋。沒有引火柴,就拿它引火。放在今天打死我也舍不得燒。過年時家里腌的一點臘貨,不到個把月吃光了。家里小豬崽死了,我用鹽腌腌,拿出來放在太陽下暴曬幾天,也吃了。嫩、香,沒事。擱今天打死我也不吃。日子過得真難,日子過得真快。
老屋給村辦小學還做過三個學期的教室,教室就設在正堂廳。有20多個孩子。勞動課湯林富老師就讓同學自帶工具給我家干活。多年后老俵文祥還在說,給我家干活把肩膀都挑腫了,是呀!在春寒料峭的田野里,一群10來歲的孩子,抬著糞箕,籮筐運豬欄糞,孩子們搖搖晃晃地前行,那情景,今天想來有趣,也有感傷。
就是在這大門口,同班同學后來做了小學校長的朗秋的媽媽堵在那里。
朗秋的媽媽青絲絲的,生了四個女兒,一個個貌美如花,朗秋的媽媽又蹦又跳地找我媽媽要說法。你兒子為何總是和我家朗秋過不去,老是欺負她?其實,我也沒干啥。朗秋當了班干,評了“三好學生”,我嘲諷她,放學回家,我把石頭丟到田溝里,讓泥水濺濕朗秋。我也不知為啥要這樣。朗秋不當班干,三好學生也輪不到我。后面有祥霞、臘華、大雙、金虎。一個個積極要求進步,在虎視眈眈的。
30多年后,讀某著名作家散文,言及他在西行的旅途中,在電話里和北方某著名女作家惡作劇趣事。他說他在心里喜歡女作家,可又不懂得如何表達。我突然懂了,朗秋,對不起呀,當年你在我心中是一輪秋月,找你麻煩可能是青春開始萌動,是想你注意我,方式方法欠妥喲!
也還是在這老屋的大門口,1973年夏,我從上午10點開始,昏迷到天擦黑,奄奄一息。只覺得我伏在水牛背上。有一個巨大的深淵使勁把我往里吸,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旁輕語,孩子勇敢地去吧。我咬著牙關,用最后的力量在掙扎。
事后才得知,放暑假第三天,上午8時摸完黃鱔,去港灣里洗裝黃鱔的網(wǎng)兜??釤犭y熬,就下水了,不會游泳。后來不知怎么從淺水灘滑進了深宕。人只露出一撮頭發(fā)漂在水面,是村里放牛的葛文伯伯把我救上岸,用牛走路的抖動讓我吐出腹中的水。后家父口對口對我做人工呼吸,湊巧鄉(xiāng)衛(wèi)生院醫(yī)療巡回隊路過,對我及時救治。至此呼吸微弱,人仍不能蘇醒,是吾鄉(xiāng)初中名師孫元培老師用針灸喚醒了我。
感恩故園鄉(xiāng)親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多年后,我一直很奇怪,下水救我的葛伯伯是我祖父好兄弟的女婿,最后將我復蘇的孫元培先生是我祖父教私塾時的學生,祖父桐城中學畢業(yè)后,一直在鄉(xiāng)邑教私塾,人稱“好先生”。大難不死,莫非這是先祖的蔭澤?
令我愧疚的是,葛伯伯,孫元培先生故去多年了,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叔叔阿姨又無法尋找,沒能當面向他們道謝是我心頭之痛。
老屋倒塌了,不知那古磚現(xiàn)在能不能找到?
故園的多福奶奶,水長娘娘也故去多年了。
我也老了。
還有一個人不老,那就是《望山南》編撰人永安兄,還是西裝革履的。天天大清早站在芳湖邊,一群野狗在他前后歡跳,有的時不時還提只野鴨向他獻媚,永安在寫生,越來越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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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鐘千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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