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旗下成長
□曹智明
每一個當過兵的人,都有著一段快樂而又不舍的回憶,也對自己的軍旅生涯有著一段特殊的感情。帶著一身傷疤退役,脫下卸掉軍銜的軍裝,百般不舍。
那些汗水流淌的記憶已封存在歷史的相框,閉上雙眼就陷入無盡的回想。那時,我們在風雨中并肩吃苦,在泥濘的訓練場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了,我的心依然無法平靜,夜里經(jīng)常泛起漣漪,淚水滂沱。
軍人們的眼淚又有多少人能夠理解?一年又一年,所有事物都在變,唯一不變的就是每年的八一建軍節(ji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在軍旗下成長的那些年,我發(fā)自內心地感到有了當兵的歷史,此生值得。
1964年,我從九江市第三中學畢業(yè),步入了軍營的那一年,我還不滿17歲。
1964年正值全軍大比武練兵之際,“郭興福教學法”在各部隊普遍實施,都投入在火熱的訓練場中。把練技術、練戰(zhàn)術、練思想、練作風與實戰(zhàn)結合起來,把兵練得身強力壯,技術精湛,能夠適應未來戰(zhàn)爭的需要。
那年6月,還是在校學生的我,與同學們一道,參觀了駐扎在九江大校場的中國人民公安部隊江西省總隊二團一連的軍事表演。尖子班的戰(zhàn)士們,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令我耳目一新,吸引我,讓我有了參軍的念頭。
9月初,我如愿了。當兵分配到江西省宜春地區(qū)公安大隊,一個半月的新兵短訓結束,我下到了直屬一中隊。此時,我雖然沒趕上大比武的高潮,但還是搭乘了下半年比武大練兵的末班車。我由觀看“軍練”置換成參與“軍練”。那一段大練兵的生活,至今仍給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1964年的冬天,寒潮一個接一個,天氣顯得特別的冷。
贛中大地下了好幾場大雪,冰天雪地的清晨,我們開始了10公里武裝越野之強行軍科目訓練。
那會兒,老百姓也許還在熱被窩中,我們卻早已行進在武裝越野的路上。
棉衣、棉褲、棉帽,把人包裹得渾身不利索。作為輕機槍副射手的我,肩扛蘇式步 槍,還得帶上一支輕機槍預備機管和一個機槍圓形彈盤,百余發(fā)子彈,四枚手榴 彈、棉被、挎包、涼席、蚊帳、解放鞋,皮鞋……全部家當、全副武裝。過百斤的負重,這對我一個剛剛入伍、第一次參加武裝越野的新兵來說,給了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17歲的我,就這樣踏上了大練兵的征途。
我們精神抖擻地邁出兵營,面帶笑容,雄赳赳、氣昂昂地行進在泥石鋪就的大路上,10公里路不長,我們滿懷信心。
行軍的道路不都是平坦的,正當我們汗流浹背,氣喘吁吁邁著沉重的步伐前進的時候,一座高山橫在眼前,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路、由腳下向遠處的深山伸去。望著這崎嶇的山路,身背的包袱不覺更加沉重了?!跋露Q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隊伍中戰(zhàn)友們大聲地背誦毛主席語錄,每個人都咬緊牙關,一步一叩首地向前移動腳步,說來也奇怪,人越往高處走,地球的引力好像越來越大,每挪動一步都越來越艱難。好不容易爬上山頂,沿著山的那邊往下走的時候,人是輕松了些,但腳卻抖得厲害,雙腳怎么也不聽使喚,老打哆嗦。好在青春年少,咬住牙也就挺過去了。隊伍通過沙質大馬路時,我的心不由一陣暗喜,“這回好了,終于走上馬路了,可以喘口氣了……”
事與愿違,好景不長,身背“大山”,腳綁“鉛袋”的感覺顯現(xiàn),舉步更加艱難起來。這腳板,這小腿、這大胯,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在隊伍的左側,值星干部一邊跑一邊給戰(zhàn)士們鼓勁,這傳統(tǒng)的宣傳方式,對老兵而言,是加了一把勁,可我怎么也樂不起來,我太累了。不一會,強行軍開始了,別看這最后的一公里呀!簡直就要我的小命,如此重的負荷,如此行軍的速度,沒有休息,超級限運動,殘酷的訓練,讓我這個剛出學校門,尚未成年的新兵,心力交瘁,難以忍受,幾次險些暈倒。
看到行進在隊伍中如此狼狽的我們這幾個新兵,帶隊干部又在鼓勁了,“苦不苦,多想想紅軍二萬五,訓練累不累,看看黃繼光、董存瑞,同志們!學英雄,見行動的時候到了,沖呀!”渾厚有力的男高音,教化了戰(zhàn)友兄弟的心靈,政治鼓動確實也起了很大的推波助瀾作用?!颁撹F是怎樣煉成的?精兵是練出來的!”我也在暗地里使勁,自我武裝思想,決不當最后一名落伍兵,此時的我,也有了“倒也要倒在行軍路上”的意念。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徐班長(1961年入伍的奉新籍老兵),小聲對我說:“小曹!還剩最后50米了,勇敢地往前沖,我在你身邊……”班長的鼓動,給我添了一份巨大力量,我深呼吸一口氣,提了提精神,鉚足了勁,略整了一下行裝,喘著大氣,流著大汗最終成功地到達了目的地。
第二個深刻記憶是戰(zhàn)術訓練中的武裝撐竿跳戰(zhàn)壕。中隊事先在訓練山坡上挖了幾條寬窄不等的戰(zhàn)壕,最寬的有5米,里面插著幾個稻草人綁著的草靶,當做假想敵。班長肩背沖鋒 槍,帆布腰帶上插著一面小紅旗,手持著一只剛從一名戰(zhàn)友手上接過來的步 槍,示范性地發(fā)話了,“前面,我們講了沖擊動作的勇、猛、準的要領,現(xiàn)在來講狠。”他側過身甩手向前一指,“戰(zhàn)壕里面就是敵人,我們對敵人要不要狠?”“要狠”戰(zhàn)友們又是一個異口同聲。接下來,前面的老兵戰(zhàn)友,一個個都似龍騰虎躍般,輕松地撐竿跳過了5米寬的戰(zhàn)壕。
老兵的行動使我為之感動,可真要是行動起來,心里便呯呯得打起鼓來腳肚子也彈起琴來。加之,先前也聽戰(zhàn)友說起過有名班副因跳戰(zhàn)壕摔折了腰,弄成了終身殘疾的實例。緊張與懼怕籠罩著我的整個身心,向前看,僅5米寬的戰(zhàn)壕,在我眼里竟成了不作邊際的苦海,向下看,2米左右深的壕溝底立馬變成了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軍令如山倒,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由于過度緊張,“挺胸、收腹,把握方向朝前看,使力要適當”16字口訣,全忘在腦后。望著班長和戰(zhàn)友們敦促,希望的眼神,我沒有再猶豫了,使出了吃奶的力,閉上眼睛縱身一跳。第一跳是因為用力過猛,沒注意把握好方向,導致?lián)胃推x了正前方,人差點掉進壕溝里,幸虧撐竿上一左一右系了兩根背包帶作安全繩用,由2名戰(zhàn)友牽引著,我安全無恙。第二跳又因為用力欠佳,撐竿未到中心線,人即退回原地,反復地演練了幾遍,人也好像長了記性,膽子也練大了,沒有后顧之憂了?!拔迕滋边@一險關總算闖過來了。
1964年開展的群眾性大練兵比武活動,目的是推動全軍訓練,提高訓練質量,增強部隊戰(zhàn)斗力。恰好,我趕上了這個時代,也許,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應該畫上一個句號。但作為我來說,僅僅是一個“頓號”,因為后來的我,在那以后的生活和工作中,都以那“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作為規(guī)范我行為的準則。
記憶中有一件令我刻骨銘心的事情發(fā)生在1966年的夏訓中,我義無反顧地接受了一次生死大考。那天下午,中隊在贛江某水域練習武裝泅渡,我舍生忘死為營救一名水性欠佳的戰(zhàn)友差點光榮了……
這就是我一個退役老兵在八一軍旗下成長的碎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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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鐘千惠
責編:劉蕓
審核:姜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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