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風(fēng),人生如夢。祖母生于民國四年。不知不覺中,她已經(jīng)離開我二十個年頭了。
二十年來,父親一直把祖母的畫像供奉在家里老櫥柜的最高處。
瓷質(zhì)畫像是祖母當(dāng)時找九江大中路上最好的畫像高手胡明花了大半年時間繪制的。父親時常會把它端詳在手上,時常會用手抹抹瓷像表面的灰塵,祖母的音容笑貌就會時常清晰地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
祖母守寡四十年。未進(jìn)過私塾。卻用一生的隱忍把一個兒子培養(yǎng)成了教師,把一個女兒培養(yǎng)成了醫(yī)師。最值得她自豪的事情就是在1975年蓮花池處紙箱廠退休時發(fā)的“光榮退休”的匾額獎狀高掛在進(jìn)門醒目處。
祖母在街坊鄰居是出了名的善良勤勞和淳樸的人。她出生在李時珍故鄉(xiāng)蘄春農(nóng)村,因?yàn)榧依锶硕啾容^窮苦,自然沒讀書。據(jù)說是1938年就逃難到九江市區(qū)的八角石一帶,嫁了個手工業(yè)商人。她個頭雖然不高,也沒有文化,但她總是低頭做事、謙恭做人。
每每有遇下游水災(zāi)乞討的人路過,她總會布施,有米拿米有菜給菜。如遇米飯煮熟也會盛一小碗叫對方食飽。哪怕自己不夠吃??傉f好事做了好事在。她用自己一輩子的辛苦付出,呵護(hù)著我們,用慈祥溫情的大愛教育和感染著每一個家庭成員。
那是臘月的一個午后,灰蒙蒙的天,非常寒冷。我乘班車來到祖母一個人居住的西園對面的李家巷11號。祖母見我們來非常高興,忙招呼我坐下,細(xì)細(xì)打量我,說我長長了。
此時,外面刮起了北風(fēng)。祖母從床底下拿起一個搪瓷做的爐子,還有把手。對我說:快去生些炭火,暖和暖和。
我應(yīng)聲接過小爐子,找來紙張,先把紙點(diǎn)燃,引著些細(xì)小的干柴和木屑,然后在上面加些木炭。不一會,木炭也燃燒起來,雖然煙氣十足,熏得眼淚汪汪,心里卻是暖烘烘的。
祖母從菜籃子里取出幾個暗紅色的紅薯,洗凈,遞給我?guī)讉€。說:“放在炭火下面烤,烤熟吃了就不冷了?!?/span>
經(jīng)過長時間的烘烤,紅薯熟透了。我拿起一個,剝?nèi)ズ诮沟耐馄?,露出黃里透紅的紅薯肉,咬上一口,香甜糯軟。
祖母往爐子里添炭的時候,我注意到了祖母的手,那是一只粗糙猶如被烤過的紅薯皮似的手。操勞一生的祖母,一生都在苦苦操持著家庭。
祖母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我把紅薯吃完,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那神情,比自己吃了還心滿意足。我將紅薯遞過去:“您也吃一點(diǎn)。”祖母依舊笑著,搖了搖頭:“不,你吃你吃。不夠我再去拿?!?/span>
祖母還喜歡睡前給我講故事,在漫長而寒冷的冬日夜晚,我們邊用熱水搓腳邊聽祖母講故事。什么牡丹仙子九色鹿,牛郎織女梁山伯……那一個個美妙的故事,應(yīng)該是祖母給我們留下的最美好最溫暖的回憶了。
(黃河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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