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生活非常艱苦,為了養(yǎng)家糊口,許多人到異地自謀職業(yè),其中也有不少手藝人,如:彈棉花,裁縫,金、銀匠,泥、木匠,篾匠,補鍋補碗和磨刀人等。從城市到鄉(xiāng)村走街串巷吆喝,就是生意好時,一天也掙不到多少錢。隨著社會發(fā)展,生活條件改善,這些老手藝面臨消失。
一天,我在家休假,外面?zhèn)鱽砹岁囮囈謸P頓挫的“磨剪子嘞戧菜刀”吆喝聲。我一直認為,這樣的吆喝聲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聽不到了。這時我忙問老伴:“昌蓮,剛才外面?zhèn)鱽砹四悄ゼ糇余蠎瓴说兜倪汉嚷暷懵牭經(jīng)]有?”“聽到了,聽到了。”妻子急忙回答我。她吩咐我把老屋舊櫥柜抽屜里的兩把剪刀和一把舊菜刀拿來,請磨刀師傅看看能否修整?!叭绻F,劃不來,我們不如買把新的,你看著辦吧!”我連連點頭:“好,好?!?/span>
我拿著剪刀和菜刀來到磨刀老人面前,只見許多婦女和小孩包圍了磨刀老人,此時,只聽見你一言,我一語,幾乎蓋住了那磨刀霍霍的聲音。老人見我年紀大,要給我先磨,我說:“老師傅,謝謝你的好意,我不能插隊?!蹦サ独先松斐龃竽粗?。這時,我才開始了解磨刀老人身世,“請問師傅貴姓,哪里人氏?”他告訴我,他姓吳名智慧,安徽省宿松縣吳家灣人,磨刀手藝是祖上傳下來的,已年過花甲,還想趁不少磨刀匠改謀生計,大干幾年,多掙點養(yǎng)老錢。他邊說手里還在不停地磨刀,我見他眼前的刀快磨完了,便主動和他說:“吳師傅,我到村里幫你吆喝兩聲?!蔽艺f到做到,不一會兒,“磨刀子嘞戧菜刀”的聲音又傳遍了左右鄉(xiāng)鄰,不到20分鐘,20多把剪刀和菜刀整齊地碼在吳師傅腳旁,當然隨之而來的還有等候磨刀具的十多個村民。吳師傅看到這么多活來了,連說:“周先生,我今天要好好謝謝你,給我?guī)磉@么多生意,起碼也能掙個上百塊錢,沒有你的幫助,我今天荷包可能要空一大圈咯!”他笑起來露出兩排白牙,和因四處吆喝而曬得黑黢黢的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澳阏媸莻€大好人!”他總習慣揚起大拇指。我說:“你們做手藝的不容易,很辛苦,我?guī)湍阕鳇c小事,不必掛齒。”他伸出頭對我笑笑。
在交談中,我才知道他年近古稀,他的親朋好友覺得這職業(yè)又苦又累,想給他謀個保安的差事,但被他拒絕了。他說:“‘端人碗,服人管’,很不自由,別看我這磨刀雖掙不了大錢,但勝在自由,自行車一騎,哪兒都能去啊?!眳菐煾颠€告訴我,他兒子、孫子其實從小耳濡目染,都會干磨刀這份活,但是年輕人嫌它掙錢少,不愿干,覺得不如打工,工資高,穩(wěn)當。吳師傅擔心他這磨刀手藝在下一輩無人接班,失傳了。那四處攬活的身影,那洪亮穿堂的“磨剪子嘞戧菜刀”終有一天怕只能從電視中看到了。
短短的一天接觸,我對他有些好感,于是想留他住一晚,明天再走,但被他謝絕。我站在老屋門口的大樟樹下,目送著吳師傅,歡迎他下次再來,他也依依不舍地向我揮手道別。只見他那熟悉的身影在那晚霞余暉中慢慢消失……